在冬天播种|语闻·阅历

暮秋时节,从龙鼎大道南首路东,越凤凰台,经马蹄峪谷口西边,向东南,沿谷底而行,尽头登山又下山,至佛峪。访禹登台,观林汲泉,游般若寺,赏摩崖石刻,纵目半岭斜阳,望丛丛红叶后,奔西南山道向上,不长时间就离开佛峪,进入矿村。

山路蜿蜒通向山下,行进间,谷底突见一片平地,阡陌交错,分割出一小块一小块土地,就像大棋盘的许多小格子。棋盘一片生机绿意,全然没有暮秋时分的萧然。有人在地里劳动,或挥镢挖地,或弯腰择菜,或在垄上推着小车运输青菜……

田园风光,赏心悦目。劳动的场面,让我看着心热,这片菜地一下就走进我的内心。经过三次考察,两次商讨,租下一小块土地,此时,时令已经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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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完白菜、青萝卜、胡萝卜后,小菜地空空如也。但旧菜畦仍在,让我觉得应该种点什么。《荀子·王制》有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古人已知春天萌生、夏天滋长、秋天收获、冬天储藏。现已入冬,我懂“冬藏”的道理,但看人家菜地里的大蒜、韭菜、芫荽、茴香诸菜绿意浓浓,我还是觉得应该种点什么。

请教乡下的大姐,她告诉我可以种菠菜,现在种上,来年春天能早早吃上。种大蒜可能有些晚了,但说不一定年前还能发芽。农场的张总建议种点洋葱,我担心天冷冻死,他说可以用地膜盖上,保温保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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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农村,我小时也曾劳动过,但都是给大人打下手、干粗活,比如挖土、浇水、锄地、捡麦穗、掰玉米、晒地瓜干等。但种菜是细活,也是技术活,以前我从来没有干过。俗语“一亩园十亩田”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菜园的收益要比种地卖粮收益高,另一层是种菜园比种粮食麻烦,需要付出更多劳动。菜地只有45平方米,我想边学边干,应该能应付得过来,但随后我体会到种菜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首先要翻土。我手持镢头,在地头两脚分立,把镢头高高举起,然后用力向下夯,镢头带着风声,依靠惯性直落前方,镢刃深深砍进土中,向怀里一带,土就被刨出来。刨出来的土并不碎,而是些坷垃。坷垃有大有小,小坷垃轻轻一碰就碎,对付大坷垃却要费力许多。我用镢头的尾部左敲一下,右敲一下,反复数次,大坷垃才变成小坷垃,小坷垃才变成细土壤。没抡多少下镢头,胳膊渐有酸感,停下来看,不过才翻出一丁点儿地。地邻王兄弟建议我用锨,我把锨插入土中,脚放在锨的后部向下踩,锨尖没入土中,再轻轻一撬锨把,土就翻出来了。用锨果然轻松了许多,但10平方米左右的畦翻完土,也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我以为翻完土后就可以起垄种植了,一起垄,发现翻土时只是把表面的大坷垃、小坷垃打散了,下面还有许多大坷垃。于是,拿来铁耙,从地头到地尾,把土翻了一遍,又平整了一下,菜畦的样子才显露出来。

我整理出三个菜畦。种洋葱先起垄,每隔一拃左右,在垄上挖出一个小窝,把洋葱苗放入,浇上水,再覆土。洋葱苗从网上购得,鲜嫩嫩的,看上去像小葱,根部毫无块茎的样子。把地膜覆上,用土压住边,再把有洋葱苗的地膜所在挖个洞,把苗捋出来。我担心冻死,张总说如果全盖住,会捂死苗。我还是担心苗会冻死,张总说苗冻死不要紧,根不是埋在土里吗?只要根在,春天就会长出新芽。种蒜相对简单,在畦中用镢头每隔几厘米挖个窝,倒上水,然后,把蒜插入,覆土即可。蒜盖地膜简单,不用控洞,盖上即可,但等蒜出芽后,需要帮它们把芽上的地膜撕开。蒜是过冬的植物,不怕冻。最后一个畦种菠菜,划沟,撒种,浇水,覆土,不用覆地膜。“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苏轼称之为“波棱”的,就是雪中的菠菜,它不怕寒。据说菠菜是从波斯传来,古波斯又称波棱国。

三个菜畦种好,冬种的工作算是完成。地头需要插个牌子,小儿乳名葫芦,我想写上:“葫芦小园”,希望他接地气,经风霜,健康成长。但二年级的小儿决意将它命名为:希望。他的语文从未考过满分,但他起的这个名字真好。“希望”,一个开阔的词,一个蓬勃的词,一个生长的词,鼓舞人心,让人向往,让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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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播种,种下种子,也种下希望。希望在,希望在前,希望在前方,再漫长的冬天也一定会迎来勃勃的春天呀!

作者:戴存伟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