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夜校的“流量密码”?闵行夜校“探店”实录

高达模型制作的夜校课没有上课铃声。时间接近晚上7点,来自四面八方的学员们陆续汇聚于市民艺术夜校爱琴海购物中心电竞馆教学点里。课程在一声声问好与请教中悄然开始。老师李艺林跟大家说明了今天的课程目标:“今晚将手里这个模型的上色全部搞定,下次课开始做一个新的模型。”


同一时间,梅陇镇的古船模型制作课上,72岁的授课老师杨生美正被一群年轻人围绕着。“往左绕一圈,往右绕两圈”,这是杨生美自己总结的制作口诀,仅仅使用绳结,船帆的横杆便与桅杆固定起来,引起学员们的惊叹。


市民夜校如今风靡上海,记者深入探访闵行多个夜校点位,过程中发现了两门极具“反差感”的课程。在这里,“年龄差”不再是难题,老师和学生们彼此理解、互相协作,借助夜校课堂向彼此陌生的领域迈出一步。在市民夜校秋季班步入尾声之际,师生们都收获了不同的幸福况味。


“模型高手”引领“次元碰撞”

跨界老师进入市民夜校


高达模型班里,94年出生的李艺林是老师,也是最年轻的一位。李艺林的主业是游戏卡牌跨境电商,与爱琴海市民夜校电竞教学点有过合作。一次聊天中,李艺林分享了自己制作高达模型和在专业赛事中获奖的经历,在夜校教学点老师的启发下,他萌生了在市民夜校上分享自己经验的想法。经过充分的筹备,他精心设计的课程最终通过了审核,于今年在市民夜校上成功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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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前扫码签到

为了降低高达模型制作的门槛,李艺林特别设计了课程,让学员们通过简单的笔涂方式体验模型制作的快乐。“我想降低入门的门槛,让人人都能制作高达模型。”只需要一张桌子,一些简单的笔涂材料,便能享受制作高达模型的快乐。

看着手上即将完成的作品,53岁的缪允灏讲起了她的故事,在日本生活时,她常为儿子拼装车模,每逢生日节日都会送他一辆车模作为礼物。“那时候我不会上色,简单把马达组装进去、贴上贴纸,儿子就玩得很开心。现在时间富裕了,我想来学一下更难的高达模型,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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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上,缪允灏与李艺林沟通制作进度

缪允灏从2022年开始上市民夜校,每次都报三门课,这学期的安排是周一上高达模型课,周二学戏曲折扇,周三则锻炼形体学旗袍课。“我下班之后比较空,就想通过夜校来丰富一下业余生活。这当中,我也会选择一些比较感兴趣的深造下去。”随着退休临近,缪允灏拥有了更多的闲暇时光,她计划利用这两年的时间,通过夜校课程广泛接触各类兴趣爱好。“500元的学费很值,它能帮我探索并找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38岁的姜嫣是缪允灏的同桌,她此前是一位高达模型“素组”玩家。“素组”,就是将模型按说明拼装组合,不做上色、改造的基础玩法。姜嫣从小就爱看高达的动漫,读书时便开始关注高达模型,玩了很多年,但因为在家喷涂上色不便操作,她的制作技术一直没有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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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艺林给两位学员做示范

偶然的一次机会,姜嫣在小红书上刷到了上海火爆的市民夜校,于是上网搜索,没想到还有高达模型课,她立马报了名。“这节课可以教我们笔涂上色的技巧,比我之前做的更丰富,而且在家也可以做。”姜嫣告诉记者。

在上课过程中,小到上色笔的使用,大到制作工具、颜料的选择,姜嫣都是第一次接触,老师的帮助让她学得更投入。“课上用的材料包是我们委托老师买的,所用颜料健康无毒害,其实从购买材料开始,老师已经在教我们了。”姜嫣笑着说,过去她依赖网上视频学习,却常感困惑,有时一个简单的步骤也需耗时摸索。如今能直接请教老师,节省了时间,也解答了她多年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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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员们专注地笔涂上色

姜嫣家在松江,下班之后开车来上课大约需要40分钟。到了课堂上,她就会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里的“作品”。“在这里,我可以暂时忘掉工作的忙碌,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作品,也算是奖励自己吧。”随着课程的深入,她还开始琢磨,能不能把模型涂装成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将兴趣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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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逐渐成型

“我在刷视频的时候也刷到有网友议论,这年头教人拼模型也能赚钱了?”刚开课时,李艺林也略感压力,但随着课程的深入,心态也有了转变。“我平时接触人群都相对年轻,这次的经历反而让我学会了如何与不同年龄段的朋友沟通。有人质疑,我就更想把这个课做好,让大家看着这节夜校模型课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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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员们的作品之一


“老先生”有了“新学生”
当非遗技艺遇上市民夜校

每周一晚上,在杨生美船模工作室曹行展示厅里,木质座钟还未敲响整点的钟声,杨生美已经早早来到教室。他习惯站在门口,戴着颇有厚度的眼镜,指头上的茧在握手时十分明显,每位进门的学员都会与他打招呼。

在这里,还有另一位“杨老师”的身影,杨生美的儿子杨骋正在准备船模的制作材料。他有一张和善的圆脸,被同学们亲切地称呼为“小杨老师”。从父亲的手中接下非遗手艺后,杨骋主动当起了课程的助教,帮助父亲演示船模制作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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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模课上的两位“杨老师”

大多数时间,杨生美负责讲解操作性的知识,而杨骋则在一旁适时补充,父子俩配合得很默契。“今天我们的教学内容是绳结的打法,模型上的部件会用绳结进行连接和固定。”杨生美拿来了一个展示厅内的船模,部件的连接没有使用胶水,显得十分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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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学员正在缝制船帆

针线、布料、剪刀……单看铺满桌面的工具和材料,很难想象学员们正在上一堂船模制作课。“我们在船体上采用已经切割完成的套材,但在船帆缝制、绳结连接上都会加入非遗技艺的教学,还原现实中船只建造的真实情况。”杨骋介绍,在十二个课时内,学员们将会完成嘉兴红船、上海沙船、西洋船等四个船只模型。

冯先生坐在教室第一排,正在裁剪船帆所需的布料。他是中国船舶708所的一名研究员,搭过许多模型,却也在古船制作上犯了难:“如今造船多用焊接或结构件,而船模需要手工来拉绳索、打轮毂,比我想象的困难许多。”在杨骋手中,绳子灵活地绕圈,叠合编织成牢固的绳结,让许多学员惊呼“眼睛学会了,手却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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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学员正在制作船体部分

当船舶被等比微缩到手掌大小,船上轮毂变得仅有针头粗细,部件间还会采用不同的绳结打法进行连接,对刚入门的学员们来说难度不低。杨骋说,哪怕是一位老手,完整制作一艘船模也长达十几个小时,“所以我们往往是课上教方法,留下90%由学员课后完成”。

但学员们却乐在其中。“每节课我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夜校也让我获得了内心的宁静。”家住长宁区的苏女士是船模课的“全勤学员”,在她看来,夜校提供了一段由针线编织起来的独处时光,带着她从家务与工作中短暂逃离。苏女士会把船帆和针线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空闲时就会拿出来缝上几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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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员们正在认真地制作船模

非遗技艺里沉积下的时光,以一种可知可感的方式,轻盈地降落于这群年轻人中间。为了让操作更简单易懂,每节课后,杨骋会和父亲把课上涉及的难点录成视频。“我能感受到,父亲很希望把非遗船模的手艺推广给更多人,我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他。”杨骋说,这几年杨生美也时常去学校教孩子们制作简单的船模,上海大师赛、进博会上都有非遗技艺的展示。他和父亲还计划着明年开设一门制作船模的进阶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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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制作完成的船体

“这个好难啊”“老师,您能再演示一遍吗”,看到学员们围在杨骋身边,手中的风帆从布料到成型,杨生美欣慰地笑了:“希望他们能感受到这门非遗技艺的魅力,通过夜校的学习也能加入到传承的队伍中。”在父子俩的身后,船模在展厅里投下影子,仿佛在海上航行

2024年,市民艺术夜校闵行分校共增加10个特色点位,新增潮玩卡牌对战、哈他瑜伽、非遗特色船模等课程,汇聚了各行各业的老师,也吸引着各个年龄段的同学。区群艺馆相关负责人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明年有望推出“体育综合文化园区”的新教学点位,包含高尔夫、壁球、攀岩、燃脂搏击等较为小众高端的体育项目培训,将满足当下年轻人对于小众运动的多样化需求。


距离下课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最后一位学员走出教室,李艺林和杨生美关上灯,不约而同地在寂静中站了片刻。市民夜校结束后,师生们都将步入原有的生活,散落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但他们都多了一份期待,有关下一次相遇,也有关生活的更多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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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若曦(见习)陈奕宁(见习)
初审:陈依婷
复审:何婷婷
终审:王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