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重点
01专家温铁军表示,要让农民资源性资产增值,集体经济是加杠杆的空间,通过“六产”融合的发展方式实现资源性资产的大幅增值。
02他指出,当前农村发展面临的问题是部分农民难以拥有自主的发展权,不能自主地处置与自己生活相关的周边资源性资产。
03为此,温铁军建议推动集体经济参股注资的合作社经济,将过剩的金融、产业资产与乡村社会的发展结合起来。
04他认为,在农村加杠杆,集体经济就是加杠杆的空间,可以让农民成为主体,分享机会成本。
05最后,温铁军强调,中国农民是相对贫困而不是真实贫困,只要允许将资产变成可交易的,他们就是小有产者,这个社会将是长期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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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知名学者共论中国新发展》
北京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院 编
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2005年,我国就提出了新农村建设,基本做到了在行政村一级实现“五通”:通路、通水、通气、通电、通宽带。现在,乡村振兴要在自然村一级得以实现。我们现在还有300万个自然村,这是巨大的空间。如何让村民富起来?只有当资源性资产即生态资源的价值变得可交易,农民才能真正得到资产收益。资产收益不是占有资产,而是占有资产交易的收益。从这个角度来说,当进一步推进乡村振兴时,只有通过“六产”融合的发展方式才能带来资源性资产的大幅增值。如果只发展第一产业,农村就只能种地。(生态化农业正走向“六产化”,是指在原来的一、二、三产之外,还可融入自然教育的“四产”、生命产业的“五产”,以及历史传承的“六产”,实现多业态集成创新——编者注)
让农民资源性资产增值
关于乡村社会的发展,现在一直在讨论一个问题:农民为什么穷?简单的答案是农业收入上不去,而这个答案是不完整的。如果将农业局限于第一产业,农民很难增加收入。在金融资本时代,当金融资本主导经济发展的时候,完成一个金融交易仅需0.04秒,完成一次结算仅需0.6秒,都是以秒为计量单位,但农业却需要一年才能完成一个经济周期。因而,按照一般的经济规律,资金作为追求流动性的要素就会离开缺少流动性的农业。这就是明显的产业目标错位,其现状就是所有商业化的金融机构把农民的存款像水泵一样抽走。
我们讲“三农”问题,农民应该摆在第一位,现在的问题是部分农民难以拥有自主的发展权,不能自主地处置与自己生活相关的周边资源性资产,这些资产要被资本处置,之后资本再将农民变成雇佣工人。所以中国“三农”问题中的核心问题是农民,怎么让农民重新获得自主发展的权利。
按照过去的思路,土地只能用于农业,不能干别的,那就没有“六产”收益,资源性资产被定为最低的价格。而当土地用于“六产”的时候,会随着不断的产业升级而出现再定价。每一次再定价都会带来再定价收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农民愿意放弃农民身份、农民户口了。因而,只要基本建设进入农村,农村大量资源性资产就会得到增值机会,农民会成为所有者主体。让农民重新得到自主发展权利,要靠推动集体经济参股注资的合作社经济。这样就能将现在过剩的金融、产业资产与乡村社会的发展结合起来,变成一个积极的过程,不再是消极的过程。
集体经济是加杠杆的空间
2005年新农村建设以来,中央已向农村投资了十几万亿元,相当于两万多亿美元,这在世界上都是少见的。随着国家投资垫付机会成本,大量资本开始下乡。房地产公司大量下乡,只要有一片比较好的山水田林湖草的农村,都已经被房地产商选中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农村的景观资源资产。只是由于土地指标的限制,房地产公司不能享有土地所有权,只能选择租赁或不平衡地去交易。随着互联网下乡、中小企业在农业生产区创业,中国进一步实现城乡融合。在乡村振兴的发展中,可逐渐实现能让中小企业在乡村创业并且形成创新空间的发展过程,创业在乡土社会中发生,企业不可能只是独占利润。同时,中小企业创业也可以分享机会成本,即已经被国家支付过的机会收益空间。这种发展将会引发中小企业转型为社会企业的新趋势。在城市,我们该采取降杠杆的策略。而在农村,可以通过集体经济的杠杆化投入在乡土社会实现经济的加杠杆,农村大量资源没有转化成资产,足以让大量资金进来加杠杆。面对经济危机,我们该怎么做逆周期?我认为就是在农村加杠杆,集体经济就是加杠杆的空间。如何让农民成为主体?首先需要补上“短板”。当下,乡土社会最突出的发展不充分是由于长期去组织化,农民的组织、文化、社会发展不充分。近20年,我们的研究团队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够帮助农民进行自我组织、自我发展、自我赋权的工作,帮助农民获取自主发展的机会。
资产货币化将带来货币增量
中国在国际竞争中是否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不仅取决于在国际上的得失,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内是否稳定发展。在社会稳态和经济稳态中,经济稳态是进行大量的基本建设投资扩张实体资产,实体资产的扩张意味着对应的货币资产可以进一步扩张。只要是建设性投资,货币总量就还可以扩张,只要货币资产和实体资产都在扩张,对应的债务就是分子,它就会缩小。
因此,不要人为地去做空,而是要看有没有条件进一步扩充实体经济。中国是一个没有完成资源性资产货币化的国家,并且也没有完成企业化资产的资本化。因此,我一直不主张金融开放,希望用中国自己的货币来完成资产的货币化。目前,我国大量的资源性资产还不可交易。
例如,我到南方山区做调研,在一片红豆杉林里,我问农民一年增值多少,发现比资本市场任何投资的增值都要高得多。如果将其发展为一个基地呢?请问,资产价值是多少?是否可以交易?是否可以将多片林子的资产集合在一起然后上市呢?完全可以。在我们没有完成这些事情之前,为什么要让其他货币来货币化我们的资产呢?如果我们坚持用中国的主权货币来货币化我们的主权资产,完成货币化,那就会带来相当大的货币增量。这些增发的货币有对应的价值,价值就是我们的实体资产,它不是虚拟的。因此,中国的经济金字塔可以不断扩大,这样会使社会成为金字塔。我国农民是相对贫困而不是真实贫困,他们是有资产的,只要允许将资产变成可交易的,他们就是小有产者,这就是我们的社会基础,这个社会将是长期稳定的。同时,我国的中等收入群体正在崛起,他们将引领消费,需要将他们引导到绿色主义上。同时,引导绿色组织发展有机农业、推进生态化建设。
(作者为“三农”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 温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