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歌手2024》亮相的杭盖乐队引发了一系列关于民族音乐的讨论。
作为一支在蒙古民族音乐融合方面卓有建树的乐队，对他们的讨论不应该只停留在音综的层面。在今年10月，他们发行了5年来的最新专辑《时来运转Wheel of Fortune》，而我也就专辑本身与他们进行了一系列访问，希望能够让大家更加了解这张专辑。
这张专辑筹备于五年前。当时杭盖发行了《杭盖与铜管》，但那张专辑作为中国首支乐队与爵士铜管乐团合作的音乐专辑，大体更偏向于改编，而杭盖乐队的队长伊立奇则表示，他们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做一张更具原创性的作品。但由于2020年开始的大环境影响，辗转于各地的录音受到了很多影响，他们多次往返于各地，包括加拿大、德国等地，反复打磨后，终于在2024年和大家见面。
马头琴与管风琴、草原与厅堂、东方与西方的融合：
从开场的《乌金序曲》《时来运转》中将马头琴与管风琴、马尾与金属这种蒙古民族音乐和西方古典乐交织的奇妙融合，就可以感受到杭盖乐队在音乐上的创新与野心。
制作人宋雨喆将之形容为“马头琴与管风琴，马尾与金属，两根弦与上千根管子，辽阔的草原与宏大的厅堂，欧亚两端不同文明精神深处的共鸣”。的确，在聆听的时候会感受到草原那种平面延伸的辽阔与厅堂那种向上向天空延伸的辽阔之间形成了某种奇妙的无界的庄严肃穆。
而要完成这种融合，杭盖乐队下了一番苦心。他们所录制的管风琴位于柏林索菲亚教堂（Sophien Church, Sophienkirche ） 。据制作人宋雨喆讲述，此处不仅管风琴被誉为柏林最好的之一，同时也是马丁路德金首次在柏林主持弥撒的教堂。恰好键盘手Hannes有管风琴演奏资格证，于是他们大胆地开启了这次融合。
但管风琴446HZ的定音不同于现在通行的440HZ，因此在融入乐队时颇费了一番周折，录制也极为复杂。但与此同时，也在专辑中与各种形态的马头琴碰撞出了辉煌而瑰丽的色彩，不仅出现在《乌金序曲》《时来运转》中，还出现在了《自然》《英雄豹海之歌》《生于光芒》中，可以说贯穿了整张专辑。
以摇滚为骨架的多元融合：
除了触及西方古典音乐的管风琴融合之外，杭盖乐队的音乐中另一不可忽略的内核，就是他们的摇滚因子。制作人宋雨喆称之为“杭盖的骨架”。
因此，在专辑里，我们不难听到Led Zeppelin等乐队引领的70年代金属之声与70-90年代一众注重融合的艺术摇滚乐队影响，甚至Beastie Boys和柏林早期Techno、雷鬼、迷幻摇滚、乡村音乐等元素在转在专辑中亦有闪现。宋雨喆表示，常规杭盖乐器之外电管风琴/电钢琴/合成器也容纳着很经典与及前沿的音色，在筛选塑造后统一分布在张专辑里。
或许就是这种宽容度，造就了这张专辑在声音上给人的那种奇幻感，仿佛是一段满载着无限可能性的旅程。
专辑的整体结构：
在聆听这张专辑时，不难发现，专辑呈现出了一种头尾能量感充沛，而中段则相对比较平缓感性的结构。这也来自杭盖乐队本身对音乐画面感的设计。
“头尾的包含天性时运天道流转，英雄落寞与蒙古人独有的粗旷与典雅，中间则更侧重人的情谊与自然的关联，有人的情谊，有蒙古的酒神精神、竞技精神，及生命里的欢腾温暖与力量。”
就拿第五首《兄弟》来说，这首歌杭盖虽然演绎过多次，但这是第一次有正式的录音，且在编曲方面做了很大幅度的改编。
提到这首歌，伊立奇揭示了它背后伟大的意义：它所讲述的是世界上最后一次民族大迁徙——土尔扈特部东归的故事。18世纪，蒙古族人反抗沙俄统治，在严寒中行程近万里回归，而旅途中有近8万人永远地离开，留在了路上。
这也是为什么歌里唱着，“山上的神灵啊，是否看见遥远的故土，保佑我远去的亲人啊，我们的兄弟还好吗？愿你身心无伤病，无牵无绊安归来”。
而《酒道》则以雷鬼元素融合迷幻摇滚的方式，呈现了一种微醺迷离的奇妙感受。
宋雨喆表示，这首歌的趣味其实使用迷幻色彩的吉他键盘消解了纯雷鬼的节拍。于是我们听到一种朦胧摇摆的奇妙氛围，是这个年纪的杭盖的饮酒之道。
《沃日特南路》也很有意思，融合乡村元素强化了杭盖的西部音乐叙事。伊立奇说，这首轻松的作品记录了他们在蓝旗录音、创作时的那种舒服的状态。
《自然》则曲如其名，无论是逐渐升起的前奏，还是它优美的旋律、悠扬的呼应，都有种与自然融合、与自然对话的奇妙听感，逐渐推进到结尾的激越则歌颂着自然的永恒，非常动人。
结尾的两曲《英雄豹海之歌》和《生于光芒》和上面提到的《自然》是伊立奇在专辑中最为推荐的三首歌。
《英雄豹海之歌》是一次长调音乐的创新融合，长调的段落与偏硬的摇滚律动组合在一起，那种实验的效果为蒙古音乐打开了更多的可能性。《生于光芒》本身源自一首马头琴曲，它的节拍本身并不规整，不断在4拍、5拍、7拍之间切换，反而给人一种特别无拘无束的听觉感受，和不同的乐器和音色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的、不断冲破、向着自由而去的内在力量。
“歌手”之后，音乐正开始
而时隔五年发行的《时来运转Wheel of Fortune》则再次集中地体现了杭盖乐队的音乐理念。这张专辑也在华语金曲奖10月十佳专辑中，名列第六。
的确，这张专辑的音乐足够有说服力，他们穿梭在中西、古今之间，用极具包容性的音乐元素来讲述自身民族叙事的能力，可以听到对英雄的赞颂、对故土的眷恋、对自然的敬畏、对生活的热爱，以及独属于他们的辽阔和庄严。
而今年12月29日，杭盖乐队将在北京举办“重返北京”2024演唱会。
这次演出还将邀请阿斯尔沁乐队、青海海西长调大师-国卫、戈壁计划、北京森霖大乐团等共演，结合他们融合化的音乐特质，将会是一场探索民族音乐与现代音乐结合的珍贵现场，对他们的音乐乃至民族音乐融合感兴趣的听众不要错过。
音乐无界，但杭盖自有他们的故事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