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撰稿｜财新周刊 丁刚
小六的抖音粉丝有33万多，在他的家乡安徽省萧县毛营（毛郢孜）村，这已足够让他成为地方名人。
2024年5月24日，作为青年创作者，他得到了与安徽省副省长见面的机会。在公开介绍中，他是“三农”领域的公益自媒体创作者，为解决本村老人的养老问题，召集村民制作手工烙馍带动村集体经济，通过短视频直播等方式宣传促进本地农产品销售，让村民搭上电商数字快车，因此他的事迹曾被中央及地方媒体竞相采访报道。
在对外叙事中，小六眼下最想做的是把家乡的烙馍通过直播电商的方式卖出去，然后带活其他农产品销售，而他的未来憧憬是建养老院，投身养老产业。
但是，现实远非这般简单。
成功背后
今年4月的一个夜里，小六半夜回到家中，只拿了几件换洗衣服，便匆匆锁上家门开车消失在夜色之中。他计划去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清净”几天，“今天还了3万多元，明天还要还40多万元”。他被催债了。
2024年4月17日凌晨2点，小六在院子的躺椅上躺了一会儿。看着花草和夜空，他觉得很惬意，享受着片刻宁静。
这双鞋经常出现在小六自己拍的短视频和媒体的镜头中。这是他母亲生前给他买的，他一直舍不得丢。
六正在收拾衣物。他计划去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清净”几天
出门前，小六回头看了看院子。虽然一个人住，但他有上百盆花草、6条狗、2只猫，还有2只鸡。离家之后，老人们会帮他照看。
深夜，小六关上后备箱，准备出发。
小六的真名叫王明乐，1995年出生。从2018年起，他开始带领村子里的老人们拍摄短视频。视频中，老人们穿着花棉袄，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随着音乐节奏卖力地扭头挥手，被网友戏称为“老年蹦迪团”。随着视频在互联网上迅速蹿红，许多媒体记者来到村里采访这个充满反差的故事，甚至不乏外国记者，小六也迅速变成了地方名人。
在小六接受过的采访中，他都这么介绍拍视频的缘起：看到了村里大量的留守老人很孤单，于是把他们组织起来“热闹热闹”，学着网上的一些博主，和老人们一起拍起了视频，很快就火起来。现在的小六早已学会了娴熟应对媒体，招待各方来客。但在朋友圈的自述中，他自称“是一个从小极度缺乏自信（的人），几乎每天都在嘲讽中恐惧中度过，不懂得什么是被爱，也没尝试过被关怀，更没有收获到任何鼓励”，他说自己的童年记忆满是痛苦，总要面对父母的责备、打骂，甚至亲戚在家里打牌丢了钱，父母也首先怀疑是他偷的。
初一的时候，小六跟着舅舅去了北京打工，北京再次让他感到自卑和压抑。七八年后，他回到老家，又干了几段零工。凭借灵活的头脑，小六很快摸索到了赚钱的门道。他自称第一桶金的门路起缘于一次酒驾被抓，他据此发现县城代驾市场一片空白，于是转身就干起了代驾的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手底下管着五六十名代驾司机，还积累了重要的人脉。顺着代驾业务，他又发现酒品销售蕴藏商机。这些年，他卖过酒、烟、口罩、新冠抗原、烟花……他会做一切他能想到的赚钱的买卖，也确实赚了些钱。现在小六的座驾是一辆黑色奔驰E级轿车，他家的院子是全村公认最好的，不仅种了花草还摆了上百盆盆景，院外还建了亭子，配有长椅和石凳。
在村里人眼中，小六就是“成功人士”。
小六家的客厅里摆放着各种文玩摆件，据他介绍，其中一些价值不菲。他得意于屋里的每一处陈设，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怕被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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