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当城市还在沉睡的时候，济南市槐荫区济齐路的山东匡山农产品综合交易市场门口，嘈杂的喧闹声和轰鸣的货车引擎声，撕裂了冬日夜晚的宁静。脚步急促的商贩，伴着货车装卸的轰鸣，踏入冬日的寒风里，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蔬菜批发商冉德增正在经历着一天最为忙碌的时刻。理货、分货、称重、记账……每天日夜颠倒只能睡五六个小时，是他早已习惯的生活常态，要忙碌到下午4点才可以收摊回家短暂补个觉；在市场的另一侧，土豆大棚里的土豆到货后，陈猛和丁秀芝就会准时开始卸货和去土等工作，脸颊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凌晨时分的菜市场，忙碌的身影来回穿梭。在这里，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也藏着数不尽的梦想。
爱吹口哨的热心肠大哥
冉德增的档口位于市场蔬菜大棚区内，档口上立着的灯照亮了满摊的鲜蔬，光泽诱人。他时而拿起手机打电话，时而拿起笔飞速地记录。纸上是当天客户要采购的菜品清单，单价、数量、总价，冉德增一一罗列，每写好一张都会拿书本压住。12月18日凌晨4点，零下4℃的低温下，他穿着灰色棉衣，裹住里面的蓝色毛衣，留着平头，整个人很显精神。
市场相熟的人都喜欢称他老冉。老冉家住济南东郊，和蔬菜已经打了30多年的交道，“这是茴香苗，那是菠菜，离得远点的那个是莴苣......”老冉一边手指着蔬菜一边热情地介绍档口的蔬菜。
此时，来了两辆三轮车停在档口等待装车。老冉立马起身穿着棉鞋一路小跑，记录账单的笔都忘记放下。到了三轮车跟前，他弯腰抱起大包蔬菜，急忙投入装车工作。他的客户中，不仅有传统的食堂、饭店、菜贩，他还和线上团购进行合作，“现在年轻人都不去菜市场了，都喜欢在网上买菜，我这也算是顺应时代潮流了。”他笑得合不拢嘴，那份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天色还没亮，匡山农贸市场里已经人头攒动，除了蔬菜批发商，不少早起的老人也溜达着过来买菜。“哎，别着急，慢慢来，我来帮您把菜搬到车上！”老冉的摊位前，时常会迎来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头发斑白、步履蹒跚。对于他们，老冉总是展现出格外的热情。老人大多数对线上支付不懂，会从层层包裹的布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张10元、20元的零钱递给老冉。老冉也不着急，耐心地为他们清点找零，并细心叮嘱他们务必把钱妥善收好。
一阵悠扬的口哨声从档口传出来。哨声时而清脆婉转，时而急促高扬。记者循声望去，发现老冉正站在档口前，一边欣赏着新鲜的蔬菜，一边吹奏着自己喜爱的曲调。老冉对记者说，他空闲时喜欢吹口哨，这算是忙碌生活中的一种乐趣。说到这里，老冉露出了腼腆而又温暖的笑容。
越来越好的“土豆搬运工”
凌晨4点半，夜色还未完全褪去，陈猛的土豆大棚档口灯火通明，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新一批的土豆刚刚结束了它们的“干洗之旅”。陈猛站在一台特制的土豆干洗机器旁，这台机器仿佛拥有魔法，只需轻轻一滚，土豆上的泥土便纷纷脱落，露出了它们原本光滑的肌肤。“这是专门定制的土豆干洗设备，效率高又环保。”陈猛自豪地向记者介绍着，言语中充满了对自家土豆品质的自信。
陈猛今年36岁，来自山东滕州，今年已经是他在济南卖土豆的第五个年头。在这熙熙攘攘的批发市场里，他已是相对年轻的摊主。他并不满足于传统的销售模式，而是积极探索网络的力量。
在抖音上，陈猛注册了一个名为“陈猛土豆越来越好”的店铺账号。这个账号成了他展示自家土豆的“舞台”。从土豆的进货、清洗到销售，每一个环节都被他精心记录下来，上传至平台。如今，这个账号已经拥有了1.6万粉丝，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土豆店”。
为了更好地宣传自家土豆，陈猛还特地购买了一架无人机。每当档口忙碌时，他就会放飞这架“空中使者”，以独特的视角俯瞰整个档口，记录下那些生动而真实的瞬间。这些视频一经发布，便吸引了大量网友的关注和点赞。
“现在是网络时代，咱家这么好的土豆，我得让更多人看见，吸引他们来买，让我做好‘土豆搬运工’的角色。”陈猛笑着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心愿朴素而真挚——让自家土豆畅销四方，走出更远的路。
坚持三十载春秋的母亲
“你就放心吧！我做买卖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缺斤少两过！”一位声音嘹亮的摊主吸引了记者的注意，在寒冷的冬夜，这位摊主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厚重的棉衣，戴着橡胶手套，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她叫丁秀芝，已经59岁了。30年前，她仅带着浑身上下200元的全部积蓄，离开家乡聊城，来到济南从事农贸生意。2008年，匡山农产品综合交易市场启动蔬菜市场时，她从之前的八里桥档口搬迁至此，继续从事蔬菜批发生意，成为这里名副其实的老商家。
“我又没啥文化，我能干啥？只能干些辛苦的活儿。”她笑声爽朗。虽是自嘲，但不影响她一边飞快地敲打着计算器，一边在账本上写下密密麻麻的一串数字。
“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意状况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年纪也大了，就当作是打发时间。”丁秀芝笑着说道。然而，谈及过往，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愧疚之情，“最让我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就是对孩子们亏欠太多。刚开始做这行时，最小的孩子才八个月大，我就带着他一起出摊。这么多年来，忙于生计，能真正陪伴他们的时间少之又少。孩子小时候总爱说，‘妈妈，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每次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得要命。”
农贸市场的工作环境颇为严苛，夏日里汗水常常浸透衣衫，冬日里手指则被冻得发紫，但丁秀芝为了养家糊口，这一坚持便是三十载春秋。她欣慰地说：“我的老大今年已经35岁了，既孝顺又懂事。平日里，哪怕是在凌晨时分，他也会来到市场帮我一起卸货、整理土豆。唯一让我心急的，就是他至今还没结婚。我总想着，等老大有了孩子，我就安心回家，全心全意照顾下一代。”
提及自己的孩子，丁秀芝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担忧交织的复杂表情。她继续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对于婚姻大事，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和选择。虽然我心里着急，但还是会尊重他们的决定，毕竟幸福是他们自己的，只要他们觉得开心、满意，我也就放心了。”
记者:李鹏飞 实习生:吕高凡 摄影:吕高凡 摄像:吕高凡 剪辑:吕高凡 编辑:韩璐莹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