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寻宝者。”这位略带印第安纳·琼斯风格的男子说道。 Thomas Kern / Swissinfo.ch

今年8月底，瑞士考古学家在东部海拔2’20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座距今2’000年的古罗马军营遗址。参与这项研究的志愿探测员罗曼诺·阿戈拉(Romano Agola)介绍了他的日常工作以及瑞士的“寻宝”现象。一起跟随他的脚步，看看在伯尔尼阿勒河岸的森林中能找到什么宝贝。

罗曼诺·阿戈拉的双眼像孩子般闪烁。他刚刚发现了一枚古罗马铜币。

阿戈拉说：“这枚硬币已经两千年没被人碰过了。每次有新发现都让我激动不已。”这位60岁的老人戴着宽边帽，看起来有点像印第安纳·琼斯，但他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寻宝者”。

他笑着解释说：“这不只是爱好，我甚至觉得它像是一种‘痴迷’。我好几次在搜寻埋藏在地下的金属物品时把腿和胳膊弄伤，甚至差点儿戳瞎了一只眼睛。”

寻找地下宝藏的艺术

这位自学成才的考古爱好者手持金属探测器，在伯尔尼州的一片森林中扫描地面。根据探测器发出的声音，阿戈拉可以判断出埋在地下的是铁、铅、合金还是简单的铝箔。

 “这下面有个弹壳。这里是铁块，而这里是铝箔。” Thomas Kern / Swissinfo.ch

“有了现在的工具，定位和探测物体就容易多了。根据金属物体的电磁感应和所处深度，金属探测器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他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穿过灌木丛。

阿戈拉对金属探测这行当已经熟门熟路。“我干这行已经40多年了，知道什么时候值得动手挖一挖。”他说着，便停下脚步仔细聆听，“这下面有个弹壳。这里是铁块，而这里是铝箔。”

但光有技术和专业知识还不够，还需要一点运气。过去15年里，阿戈拉一直为伯尔尼州考古局在阿勒河岸的森林中搜寻物件。直到两年前，他才真正撞上好运。

“我找到一个容器，里面装有65枚凯尔特和古罗马银币，”他回忆道，“这是一次颇为轰动的发现，这批出土文物还成为了伯尔尼历史博物馆临时展览的主要展品。”

99%的出土物品都是废品

阿戈拉投入无数时间用探测器在户外搜索，终于等来了这次回报。阿戈拉说：“具有考古价值的文物只占所有出土物品的一小部分。” 1850年是瑞士联邦硬币问世的年份，他以此为参考来评估所发现文物的考古价值。

他平均每小时能出土20-30件物品，其中99%都是废品，如铝箔、金属片、铁丝、易拉罐、别针、钉子、螺丝钉和弹壳。他回忆道：“我年轻时挖到的基本都是废品。我14岁时，正在田里挖土豆。犁翻过的泥土中忽然露出一个闪光的东西：那是一枚旧奥地利硬币。那一刻我瞬间顿悟。我意识到，宝藏可能就在身边，只是等着我们去发现。”于是，他用自己当学徒挣的第一笔工资，在德国花300马克买了人生中第一台金属探测器。

阿戈拉说：“我开始带着金属探测器在树林里行走，让我非常高兴的是，我在那里发现了20分、50分和1瑞郎的现代硬币。”他花了六年时间才找到一件真正有考古价值的物品：一枚古罗马硬币。

“我为自己的发现感到自豪，于是去找伯尔尼考古局，但他们根本不领情，”阿戈拉现在笑着回忆起当年的单纯，“他们告诉我这其实是违法的，并禁止我继续搜寻，还警告说如果我坚持这么做，他们就会没收我的设备。”

瑞士考古界的宝贵资源

罗马诺·阿戈拉继续在其他州进行搜寻。幸运的是，由于他的坚持不懈，各州考古部门改变了对使用金属探测器勘探土地的看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戈拉在专业人士中建立起了声望。弗里堡州率先向他敞开大门，允许他在纳沙泰尔湖和莫拉湖之间的武利山(Mont Vully)进行勘探。阿戈拉说：“在探索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制作凯尔特硬币的模具。”这一发现使瑞士考古界对金属探测器的态度大为改观，不再视其为威胁，而是将其视作帮手。

1997年，罗曼诺·阿戈拉结识了楚格州考古学家斯特凡·霍赫利(Stefan Hochuli)。霍赫利委托他在巴尔(Baar)东北部的巴尔堡高地进行勘探。阿戈拉解释说：“第一年，我就发现了不同时期的大量文物，而伯尔尼大学的专家们没有金属探测器，两年来只发现了一件铁器时代的物件。”多年来，霍赫利与这位自学成才的考古爱好者之间的合作不断加强，阿戈拉的探索范围也扩展到楚格州全境。

这些工作也使得一些以前被专家忽视的遗址重见天日。通常很少有文物出土的历史时期，如铁器时代，如今也得到了更多实物佐证。

打消考古学家的怀疑

阿戈拉如今被视为文物勘探领域的权威，这得益于他与多个机构和部门的合作，比如鉴证警察、大学及各州考古局。他不再是唯一与考古专家合作的金属探测爱好者。

在瑞士，有数百名合法的金属探测爱好者，而非法探测者估计多达数千人。他们的活动是法律所禁止的，会给瑞士的考古遗址带来隐患。这些未获得州许可的“寻宝者”不仅破坏遗址，在没有充分记录出土物品的情况下擅自带走文物，致使大量重要信息丢失。他们还偷窃属于各州的文物。

持有州许可的探测者需要打消科学界最初的怀疑并赢得他们的信任。考古学家担心，寻宝者会将最珍贵的物件私藏，或者提供不准确的文物来源信息。阿戈拉说：“对我来说，最大的价值在于得到考古界的认可、看到自己发现的文物被收录在书中或陈列在博物馆里。我绝对不会冒着声誉风险在网上出售古钱币。”

今天出土的物件最终被装在一个带编号的塑料袋里。经过近四个小时的搜寻，收获不算很大。除了古罗马铜币，他还发现了一枚凯尔特时代的硬币、一枚镶有蓝色宝石的戒指(可能属于近现代)、一些火枪铅弹和一块锻铁。“这一天收获如何？”罗曼诺·阿戈拉思索着，“每当我将那些古老、可考的文物握在手中时，我都会感到特别幸运。”

“寻宝者”的工作方式

金属探测器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提高了探测的成功率。最新一代的探测器更加精准，能根据金属的导电性发出不同的声音，帮助探测者识别埋藏物的材质是铁、铝、合金还是贵金属。

十多年来，罗曼诺·阿戈拉一直使用一种叫“精确指针”的工具，这是一种类似笔状的小设备，能让他更精确地定位文物，避免在挖掘时对物品造成损害。

探测能否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前期的准备工作，比如研究历史地图、航拍照片和激光雷达地图。这些资料展示了去除植被的数字3D地形模型，从而显露出现场难以发现的细节。

发现古罗马军营遗址

公元前一世纪末，在格劳宾登州苏尔塞特山谷(Val Sursette)的克拉普塞斯(Crap Ses)峡谷(位于昆特(Cunter)和铁芬卡斯特(Tiefencastel)之间)，发生了一场罗马军队与当地战士之间的战斗。作为研究项目“CVMBAT”(罗曼什语，意为战斗)的一部分，罗马诺·阿戈拉与瑞士勘探工作组一起参与了这项研究。

根据他们的研究，一支罗马军队从意大利北部伦巴第大区的基亚文纳(Chiavenna)南部出发，穿过塞蒂莫山口进入瑞士，最终抵达克拉普塞斯峡谷地区。“在勘探过程中，我一直在想是否有罗马人行军的痕迹，”阿戈拉说道，“于是我查看了激光雷达地形模型，寻找可能的异常地貌结构。就这样，我发现了由三条壕沟和一道土墙构筑的罗马营地。”这一意义非凡的发现让我们得以精确追溯两千多年前罗马军队在阿尔卑斯山区的行军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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