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策法赫】1943年奥尔沙攻势的一些数据分析——弹药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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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1943年的白俄罗斯战场虽然不如乌克兰战场那般惊天动地，但是双方的武装冲突一直没有停歇，几个苏军方面军都不断对中央集团军群的阵地发起攻击，大多以失败告终。其中1943年苏军西方面军队对德军第四集团军把守的奥尔沙的突击是其中一个例子，事后苏军的主要指挥员受到了问责。根据克里沃舍耶夫的统计，西方面军在2个月的战事中不可恢复损失24553人，伤病79867人。根据俄方档案资料，此战苏军还损失了177辆坦克和自行火炮。一份苏军文件对此战各主要阶段有着如下描述：

10月12日至18日奥尔沙方向的突击推进1-1.5公里，死亡5858人，伤17478人；

10月21日至26日奥尔沙方向的突击推进4-6公里，死亡4787人，伤14315人；

11月14日至19日奥尔沙方向的突击推进1-4公里，死亡9167人，伤29589人；

11月30日至12月2日奥尔沙方向的突击推进1-2公里，死亡5611人，伤17259人。

德军的伤亡，因第四集团军不是全员、全时间段卷入这次战役，因此直接使用集团军十日报告的数据可能未必合理，对于此次战役而言德军IIa似乎也没有进行专项统计。只有11月14日至19日苏军针对第27军的突击有大致可以对应的数据，从这次突击看当面德军的损失似乎与苏军完全不成比例，苏军进攻地带的德军第27军损失如下（含补报，单位包括独立单位、临时节制单位）：

弹药投射

奥尔沙地区在1943年底的战事中不是一次抢眼的战役，但是有意思的是德军防御部队在弹药上却掌握了不错的资源。加上苏军的进攻没有达成突然性，德军从容且迅速地将储备的弹药发往预测的进攻地区，使得苏军进攻部队遭到了猛烈打击。

虽然在第四集团军的后勤文件中，后勤单位抱怨了下雨导致道路泥泞、运力不足，车队满负荷运作但仍无法满足大规模作战或机动作战需求，然而审视弹药发射数据时，可以看出第四集团军并未陷入窘境。

第39装甲军与第27军1943年10月12日至31日弹药发射情况：

a总发射量：18800吨。

b主要武器发射量（吨）：

1.第25装甲掷弹兵师、189、190、667三个突击炮营以及其他单位的88辆战备突击炮（28日数据）；

2.作为集团军群预备队的505重型坦克营的11辆战备的虎式坦克。

也许单独审视这一数据难以得出惊讶的结论，尤其是如果只看第四集团军后勤单位的抱怨甚至可能认为这个数量不够，但如果对比同期战役，结论就是惊人的——就10月29日这两个军的弹药投射量而言，几乎是日托米尔反击战前三天整个第四装甲集团军弹药消耗量的总和，其中包括看似强大的第48装甲军（弹药不足，坦克分批到位，纵然纸面坦克数量很多，但只能称为“看似强大”）。

还是就10月29日的战斗，第四集团军就双方打出的炮弹进行了统计：

第四集团军手上的弹药并非是存货，而是在激烈战斗中得到了有效补充，这从部队弹药保有量的变化可以看出。

为此，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帅曾抱怨德军高层向中央集团军群倾斜弹药补给，他在10月初就近期弹药分配向总参谋部抗议：

……

9个步兵战斗群合计45个单位。

13个步兵战斗群合计50个单位。

南方集团军群100%

南方集团军群1500吨

南方集团军群65%

南方集团军群510吨

南方集团军群64%

弹药的分配和部队的数量完全不成比例，而且这还没有考虑到：

A.敌军的主攻方向在南方集团军群；

B.南方集团军群目前的任务是坚决守住第聂伯河，与中央集团军群的任务相比因退却、转移造成弹药需求增加。

……

以上诉求请勿进行冗长计算、讨论，速直报元首。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

签名：冯·曼施坦因

苏军方面的资料也显示在最初的攻击中西方面军弹药的匮乏，索科洛夫斯基向上级报告：

因为交通线拉长（200公里），路况不好，摩托化运输很困难，难以将部队部署到前线，缺少摩托化载具还造成食物补给困难，弹药则更糟。部队现已弹尽粮绝（0.1—0.2个基数），向部队补充弹药大致需要8天，方面军现在不得不停止进攻，大约可以在10月12日恢复。

另一份文件指出“因为我军必须从追击转向攻击敌人预有准备的防线，作战需求增加，弹药短缺对作战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该文件以近10集在10月21日的弹药保有情况（基数/门）为例：

另一个需要注意的是，德军规定的弹药基数较苏军而言大不少，以如下几种主要弹药为例：

双方战术与情报工作领域的动作也使得缺少炮弹的苏军雪上加霜。苏军的调度谈不上有多么巧妙，数次针对奥尔沙的突击基本被德军准确预测了进攻的时间和地点，如在10月12日的突击之前，第四集团军各级单位就通过苏军的种种迹象准确预测了苏军进攻时间和地点，海因里希大将为此提前去了第27军军部和197师师部，几级德军将领认为苏军的步兵并不强大，但是炮兵具有威胁性，海因里希和197师的师长研究了撤出外围阵地躲避炮兵的方案，苏军炮击前德军从第一道战壕撤退；而11月14日的突击，德军在13日抓获了一名俘虏，俘虏交代了苏军炮击的具体时间，德军防御部队又得到了预警，不仅如此，德军先行炮击了苏军的集结地。11月29日，苏军还是没有把保密工作做好，德军第27军各师观测到苏军在大白天将人员与坦克前移，不仅如此，第25装甲掷弹兵师还在苏军进攻前抓了俘虏，而且是炮兵人员，这些俘虏再一次出卖了组织，如实交代了苏军将与第二天发起进攻。这样，在29日晚些时候德军第27军就将前沿的一些兵力与兵器后撤以规避苏军炮火。苏军的炮兵素来难以提供有效且具有持续性的压制性火力，进攻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第一波炮击的效果。但是苏军却一次又一次被德军准确查明了进攻的时间和地点，使得德军有条件采取规避炮火的措施。

网络上一些错误的观点认为（可能是受到一些苏军将领自以为是的回忆录的误导），苏军与主攻结合紧密的战斗侦察可以剥离德军的外围阵地，随后快速发起的主攻可以直接打击德军主阵地，德军的这种躲避炮击的方式并不有效。但是就奥尔沙的战事而言情况显然不是如此，第四集团军往往可以准确识别出什么是战斗侦察，并且可以依据战斗侦察的情况推测苏军的主攻时间，苏军在进行战斗侦察是派出部队阻击，战斗侦察结束后主力后撤规避苏军炮火。

另外，苏军也没有做好炮兵观测工作，苏军与德军的文件均证实了这一点，德军第四集团军的作战日志提到苏军时常将炮弹打到后方没有军事目标的空地上。苏军时候的调查报告指出：

在战斗中，尽管我军炮兵集中了大量兵器，相较于敌人而言占尽优势，但无论是在炮火准备阶段还是在战斗过程中，我军炮兵都没有使敌人的火力失效。炮兵经常向空地射击，不满足步兵的要求，没有与步兵协同一致，有时甚至向自己的步兵射击。步兵面对着未被压制的敌方火力体系发起攻击，遭受巨大损失，无法向前推进。在战斗的各个时期，我军炮兵的射击活动，特别是反炮兵的射击活动，都不能满足要求。

第33、31、5集团军的炮兵多次向集团军炮兵指挥部划定的区域内射击，而这些划定的区域内没有敌军目标。炮兵实际上是向空地射击，敌军火力点则在其他区域向我军开火。

在1943年12月23日第33集团军行动期间，一些炮兵观测所里只有士兵而没有军官，步兵第一梯队里也没有设观测点，这导致199步兵师遭到自己炮兵的射击，自己的炮火直接砸在了自己的步兵头上。

在2月3日第33集团军的进攻中，许多师的炮兵和步兵之间没有有效协同。例如，第144步兵师进攻帕夫柳琴科时，其支援炮兵在帕夫柳琴科以西进行了炮击。与此同时，在第 222 步兵师的进攻中，其支援炮兵却保持静默。

西方面军司令员大将索科洛夫斯基同志、前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中将布尔加宁同志和西方面军炮兵司令员炮兵上将卡梅拉同志都负有罪责，因为他们没有发现炮兵工作中的严重问题和错误。炮兵中普遍存在自满、傲慢和自负的情绪。炮兵不仅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和不足，从中吸取教训，甚至试图掩盖这些错误和不足。直到最近，方面军和集团军还没有就炮兵行动中的缺陷发布通告，也没有下令采取措施消除这些缺陷。由于方面军指挥部对炮兵指挥问题的这种不正确态度，部队在每次作战中都重复犯炮兵的这些愚蠢错误。

在战役准备期间，各级炮兵单位对目标的侦察能力极差，没有查明敌人的火力体系。由于对目标一无所知，炮兵无法对具体目标进行瞄准射击，通常只能进行效果甚微的区域性射击。同时，炮兵侦察单位的行动迟缓，工作被动，很少使用移动观察哨和那些前出到敌人防御前沿的观察哨。高级炮兵指挥官及其参谋人员几乎没有亲自进行过侦察，他们在这一最重要问题上的履职仅限于收集和固定来自下级和来源不靠谱的情报，而且他们也不对这些情报进行核实。侦察单位没有分配具体的侦察带和侦察区，因此侦察兵的注意力分散在整个战场上，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观察作战地图，而不是寻找敌人的火力点。

通常情况下，上级指挥部在计划炮击时并不考虑敌方火力体系的具体情况，因此，炮击计划是针对区域而非目标，很少踏踏实实地执行射击任务。在许多情况下，炮兵连和营指挥官收到的射击计划（表）与目标的实际位置并不相符。这样的计划和任务分配导致炮兵对空地的射击，此外，也无法压制敌人的火力点。在战役准备期间，上级炮兵指挥部在准备作战计划工作上占用了大量时间。因此，下级炮兵单位几乎没有时间（尤其是白天）来制定细则和进行协同。

炮火准备工作是刻板的。炮火准备先是多管火箭炮的齐射，然后是摧毁阶段，最后是对前沿的炮火袭击。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定式，并且知道了开火的顺序。他巧妙地将自己的人员安全地保护在阵地上。因此，在炮火准备期间，我方炮兵通常进行区域性射击，不能压制敌方的射击系统，而我方步兵则遭遇敌方有组织的各种火力打击，损失惨重，很多情况下从一开始就无法向前推进。

从进攻一开始，支援步兵的炮火组织就很差。通常，步兵与炮兵和迫击炮之间没有进行沟通与合作。被步兵发现、袭击的目标没有被完全压制或压制得太晚。在步兵向前推进的过程中，炮兵错误地集中地掌握在步兵师以上指挥官手中，使营长失去了炮火压制的手段和对局势做出反应的机会。迫击炮人员的训练尤为薄弱，在许多情况下，他们没有与步兵交流，而是在后方无所事事。结果，迫击炮部队的投入作战区域就是随意无章法的。虽然方面军的无线电台足以支持进攻部队，但基层的无线电台数量很少，不足以提供有力支援。尽管步兵的战斗编队中也有直射火力，但使用得很差很笨拙。这些火炮的隶属关系不明，而且经常缺乏具体目标。直射火炮还经常落后于步兵，有时会向自己的部队开火。自行火炮使用也很笨拙，达不到预期效果。与敌人自行火炮的战斗既无组织，也无计划。由于对目标一无所知，高级指挥官无力决定下属的射击任务。炮兵指挥部往往距离观察所很远，不能有效指挥。

在炮火准备和步兵前进的伴随期间，与敌人大炮和迫击炮的反炮击和反迫击炮斗争组织得特别差。

我们的反炮兵和反迫击炮炮群没有压制住敌人的火炮和迫击炮，结果，步兵的前进被敌人强大的大炮和迫击炮火力阻击，损失惨重，在几次行动中，被炮弹炸伤的人数达到了损失总数的70%～80%。由于缺乏对目标的了解和修正，反炮兵炮群的火力压制效果甚微。远程炮兵习惯性地进行区域射击，对炸点反应迟钝，无法迅速准确地调整火力。反迫击炮炮群无法也无法压制敌人的迫击炮群，射击效果差劲打得不准。

对炮击任务执行情况的管控几乎从未实施。炮击实施单位从未被问及炮击的结果，他们只按时开始炮击。炮兵军官的不负责任造成了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