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词是连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词组或句子并表示它们之间的某种关系的词。其本身无实在意义,但它可帮助我们认识句子的语法结构和逻辑关系,更准确地理解句意。
同现代汉语相比,古代汉语的连词有两大特点:一是古代汉语的连词不但数量很多,而且不少连词其用法非常复杂,同一连词往往表达多种语法关系和语法意义。其中,以”而”最为典型,它可以用来连接词、短语、句子,它可以表示并列关系、承接关系、转折关系、假设关系、修饰关系等。因此,我们在翻译古文时,一定要仔细斟酌文意,准确理解每一个连词在具体语句中所表示的语法关系和语法意义。二是在使用上,古代汉语连词用于词、短语之间者较多,在现代汉语不需要使用连词的地方也往往使用了连词。
连词按其所表示的结构、逻辑关系等分为并列、递进、选择、承接、转折、因果、目的、假设、修饰、让步等10大类。
1.并列关系
表并列关系的连词有“与”“及”“而”“从”“且”“则”“且……且……”“既……且……”,可译为“和”“又”等,有时可以不译。例如:
蟹六跪而二螯。(和)《荀子•劝学》
译文:螃蟹有六条腿和两只蟹钳。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又)《游褒禅山记》
译文:那些平坦而又近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人便多;危险而又远的地方,前来游览的人便少。
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以及)《史记•鸿门宴》
译文:之所以派军队把守函谷关,是防备其他盗贼进来以及意外的变故。
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和)(李密《陈情表》)
译文:我的苦衷,不单是蜀中人士以及二州长官看到并且了解。
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又)(《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大王如果不去,就显得赵国既软弱又胆小。
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和)《师说》
译文:他和他年龄差不多,道德学问也差不多。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五蠹》
译文:在上古时代,人口稀少,鸟兽众多。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论语>十则》
译文:温习学过的知识,可以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可以凭借这个做老师了。
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核舟记》
译文:中间戴着高高的帽子,胡须浓密的人是苏东坡。
2.递进关系
表递进关系的连词有“而”“且”“尚……况……”“非惟……亦抑……”“非独……亦……”“以”,可译为“而且”“何况”。例如:
臣以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国乎?《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我认为平民百姓之间的交往尚且互相不欺骗,更何况是大国之间呢!
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亭记》
译文:只喝一点儿就醉了;而且年纪又最大,所以自号“醉翁”。
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而且)《荀子•劝学》
译文:君子广泛地学习并且每天检查反省自己,就能智慧明达而且行为没有过失了。
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并且)《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译文:等到三年后,就可以使(人人)都有勇气,而且知道为人的道理。
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尚且)《史记•鸿门宴》
译文:我死都不畏惧,一杯酒有什么可推辞的。
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何况)《庄子•庖丁解牛》
译文:宰牛的刀从来没有碰过经络相连的地方,紧附在骨头上的肌肉和肌肉聚结的地方,更何况股部的大骨呢?
3.选择关系
表选择关系的连词有“如”“抵”“其”“或”“非……则……”,译为“还是”“或者”等。例如:
人或益之,人或损之,胡可得而法?《察今》
译文:有的人增加它,有的人减少它,怎么能得到可以效法的呢?
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哉?(或)(《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译文:怎见得纵横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国)就不是国家呢?
时有军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或)(《汉书•食货志》)
译文:即使有时有军役,亦或者遭遇洪水干旱,百姓生活也不会穷困匮乏
富贵者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或、还是)(《史记•魏世家》)
译文:是富贵的人能对人自高自大呢,还是贫贱的人能对人自高自大呢?
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我而死。(与其)(林觉民《与妻书》)
译文:与其让我先死,不如让你先死。
愿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仇。(和)(《史记•魏其武安候列传》)
译文:希望斩取吴王或者吴国将军的头,以替父亲报仇。
4.承接关系
表承接关系的连词有“而”“以”“用”“则”“遂”“即”“于是”“然后”,可译为“就”“便”“才”等。例如:
余方心动欲还,而大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石钟山记》
译文:我正心惊想要回去,忽然巨大的声音从水上发出,声音洪亮像不断地敲钟击鼓。
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原来,才发现)(苏轼《石钟山记》)
译文:我仔细观察,原来山下都是石穴和缝隙。
余与四人拥火以入。《游褒禅山记》
译文:我与四个人打着火把走进去。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学而》
译文:学习了知识并能根据面临的情况加以运用,不是很愉快吗?
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涉世家》
译文:将尉拔剑出鞘想杀吴广,吴广跳起来,夺过利剑杀了将尉。
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于是)白居易《琵琶行》
译文:今晚才感觉到被贬官外放的失意之情,于是写了这首七言长诗,作歌并赠送给她。
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那么、再说)归有光《项脊轩志》
译文:听说姐姐家有个小阁子,那么什么叫小阁子呀?
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便,于是)《史记•鸿门宴》
译文:项羽说:“壮士,赏他一杯酒。”左右于是递给他一大杯酒。
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来)《史记•鸿门宴》
译文:亚父范增接过玉斗,放在地上,拔出剑来把它砸碎。
5.转折关系
表转折关系的连词有“而”“然”“但”“则”“乃”“顾”“虽”,译为“但是”“然而”“却”等。例如: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然而)《劝学》
译文:登上高处来招手,手臂没有加长,然而人在远处也能看见。
夫妻心稍慰,但儿神气痴木,奄奄思睡。(但是)《促织》
译文:夫妻二人心里稍稍宽慰一些,但是孩子神情呆呆的,气息微弱,只想睡觉。
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虽然)(《资治通鉴•赤壁之战》)
译文:曹操虽然名义上是汉朝的宰相,但实际上是汉朝的反贼。
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虽然)(《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我蔺相如虽然无能,难道会害怕廉将军吗!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但、却)(周敦颐《爱莲说》)
译文:我唯独爱莲花,它从淤泥中长出却不受沾染。
然是说也,余尤疑之。(但是、然而)(苏轼《石钟山记》)
译文但是这个说法,我更加怀疑。
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却)(韩愈《师说》)
译文:(人们)爱他们的孩子,选择老师来教育孩子;而孩子自身,却以从师为羞耻。
6.因果关系
(一)表原因
常用连词有“以”“因”“为”,翻译为“因为”“由于”。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因为)《烛之武退秦师》
译文:晋文公、秦穆公联合围攻郑国,因为晋文公出亡过郑时,郑国没有以应有的礼遇接待他,并且在依附晋的同时又依附于楚。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由于)《岳阳楼记》
译文:(是由于)不因外物好坏,自己得失而或喜或悲。
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因为)《小石潭记》
译文: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凄清,不可长久停留,于是记下了这里的情景就离开了。
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因为)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译文:是因为他们探究、思考深邃而且广泛。
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因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我所以这样忍让,就是将国家的危难放在前面,而将个人的私怨搁在后面罢了!
因造玉清宫,伐山取材,方有人见之。(因为)(《梦溪笔谈•雁荡山》)
译文:因为修建玉清宫,在开山伐木时,才被人所见。
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因为)(《孔雀东南飞》)
译文:不是因为我纺织缓慢,而是你家的媳妇难做,公婆难服侍。
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齐桓晋文之事》
译文:老百姓没有受到爱护,是因为不肯布施恩德的缘故。
(二)表结果
常用连词有“以”“因”“而”“故”等,译为“因而”“以致”“所以”。
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以致)(诸葛亮《出师表》)
译文:不应过分地看轻自己,说话不恰当,以致堵塞了忠臣们进谏的道路。
送之至湖口,因得观所谓石钟者。(因而)(苏轼《石钟山记》)
译文:我送他到湖口,因而有机会去看所说的石钟山。
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因而)(《荀子•劝学》
译文:积累善行养成品德,因而达到很高的境界,圣人的思想就具备了。
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所以)(《左传•曹刿论战》)
译文:我看到他们的车轮的痕迹乱了,望见他们的军旗倒下了,所以才下令追赶他们。
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因而)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译文:我也后悔跟他出来,因而未能极尽游洞的乐趣。
7.目的关系
主要有“以”“而”字等,译为“为了”“以便”等。
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为了)《史记•鸿门宴》
译文:给官吏和百姓造册登记,封存官库,为了等待项将军来(处理)。
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杜牧《阿房宫赋》
译文:久立远看,盼望得到宠幸。
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就请您允许我们立太子为王,以便断绝秦国要挟的妄想。
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墨子•公输盘》
译文:鲁班替楚国造云梯这类攻城的器械,造成后,将要用它来攻打宋国。
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陈涉世家》
译文: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跑,使将尉恼怒,让他侮辱自己,以便激怒那些士兵们。
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以便,用来)韩愈《师说》
译文:我赞许他能遵行古人从师之道,作(这篇)《师说》来赠给他。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出师表》)
译文:希望陛下把讨伐奸贼、兴复汉室的重任托付给我,如果没有完成,就治我的罪过,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8.假设关系
常用连词有“若”“苟”“令”“使”“虽”“则”“向使”“假令”等。
(一)一般假设
如、使、倘、若、苟、令、即、而——如果、假使;则——那么。
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如果;那么)(《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译文:假如有人了解你们,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假使;那么)(杜牧《阿房宫赋》)
译文:假使六国各自爱护它的人民,就完全可以依靠人民来抵抗秦国。
汝倘有灵,可能告我?(如果、假使)(袁枚《祭妹文》)
译文:如果你有灵性,能否告诉我?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如果)(诸葛亮《出师表》)
译文:如果有做奸邪的事、犯科条法令和尽忠做善事的人,应该交给负责专职的官员,判定应得的处罚或者奖赏。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如果)(苏轼《赤壁赋》)
译文:若不是自己应该拥有的,即使一分一毫也不能求取。
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和柔,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如果、假使)(《汉书•张释之传》)
译文:这个人明明惊吓到我的马,幸亏我的马温柔和顺,如果是其他马,不是一定会使我受伤吗?
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何以相恤?(如果、假使)(贾谊《论积贮疏》)
译文:假如不幸有纵横二三千里地方的大旱灾,国家用什么去救济灾区?
子产而死,谁其嗣之?(如果、假使)(《左传•襄公三十年》)
译文:如果子产死了,谁能够继承他的位置?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如果)(《孟子•鱼我所欲也》)
译文:高官厚禄如果不分辨是否合乎道义就接受了,那么这种高官厚禄对我有什么益处呢!
秦以城求璧,而赵不许,屈在赵。(《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译文:秦国请求用城换璧,如果赵国不答应,赵国理亏。
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烛之武退秦师》
译文:如果派烛之武去见秦国的国君,秦国的军队必定撤退。
(二)让步假设
即、纵、虽——即使。
即捕得三两头,又劣弱不中于款。(即使)《聊斋志异•促织》
译文:即使捕捉到二、三只,也是又弱又小不符合规格。
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即使)《史记•项羽本纪》
译文: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我让我做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即使)《史记•屈原列传》)
译文:可以推断,屈原的志向,即使和日月争辉,也是可以的。
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逍遥游》
译文:有时即使飞不到,也就落在地上而已。
9.修饰关系
“而”“以”常用于修饰语与中心词之间,表示二者的修饰关系。译成“地”或不译。例如: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地)(《荀子•劝学》
译文:我曾经整天地思索,却比不上片刻学习的收获大。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地)(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译文:树木欣欣向荣,泉水缓缓流动。
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寡人之于国也》
译文:战鼓咚咚敲响,交战激烈了,战败的士兵丢盔弃甲拖着武器逃跑。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自相矛盾》
译文:如果用您的矛刺您的盾,结果会怎么样呢?
10.让步关系
“且”“虽”“虽然”“纵然”“即使”等。这些连词在句子中用来表示某种条件或情况虽然存在,但并不影响主要结果的表达,强调在不利条件下仍然如此。
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史记•鸿门宴》
译文:“我死都不怕,一杯酒有什么可推辞的?
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师说》
译文:古代的圣人,他们超出一般人很远,尚且跟从老师而请教。
虽千里远,犹不辞也。《战国策·赵策》
译文:即使路途遥远,也不推辞。
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荀子·劝学》
译文:虽然木材经过暴晒变得干燥,不再挺直,是因为用火烤弯曲的缘故。
纵然前有虎豹,后有毒蛇,吾信步往矣。《史记·李将军列传》
译文:即使前面有虎豹,后面有毒蛇,我也毫不畏惧地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