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汽车为何砍掉Robotaxi业务

上百亿美元“打水漂”    

如果从2016年Waymo从谷歌独立、通用汽车收购Cruise、国内自动驾驶公司相继成立开始算起，全球各大企业在Robotaxi赛道的高成本投入已经持续了近10年，但Robotaxi到底何时才能实现大规模商业化应用，直到今天，业内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而通用汽车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在一个竞争日益激烈的市场，Robotaxi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与资金才能实现规模化。因此，整合资源更符合我们的资本使用策略。”通用汽车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玛丽·博拉在投资者会议上表示。

在外界看来，通用汽车突然叫停Cruise主导的Robotaxi项目，标志着该公司多年来试图将其打造成新盈利增长点的努力宣告失败。走到今天这一步，Cruise这家自动驾驶领域的明星企业令通用汽车大失所望。

Cruise成立于2013年，2016年被通用汽车以高达1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而当时的Cruise只是一家仅有40名员工的美国硅谷初创公司。这一举措为通用汽车在自动驾驶领域赢得了宝贵的席位，也吸引了诸多投资者。两年后，软银向Cruise投资22.5亿美元，换取19.6%的股权。本田随后也向Cruise投资7.5亿美元，换取5.7%的股权，并承诺之后12年内再投资20亿美元。2021年初，微软向Cruise注资逾20亿美元，扶持其与Waymo“打擂台”，此举也使得Cruise的估值一度飙升至300亿美元。

曾几何时，Cruise与Waymo在美国Robotaxi市场形成双雄并立的局面。不过，管理层动荡严重影响了其发展。通用汽车前总裁丹·阿曼于2019年出任Cruise首席执行官，他与博拉产生了严重分歧。阿曼主张先专注于Robotaxi业务，再分配资源，并希望Cruise能尽早上市；博拉和董事会则倾向于将Cruise保留在通用汽车内部，并带动公司其他自动驾驶汽车业务的发展。

归根结底，阿曼和博拉的争议点在于通用汽车是否要保留对Cruise的控制权。最终，Cruise于2021年底换帅，阿曼被通用汽车开除。2022年，软银选择退出，通用汽车斥资21亿美元接手了软银所持有的股权，并承诺继续投资13.5亿美元，以填补软银留下的投资空缺。

2023年10月，Cruise在美国发生了一起无人车碾压行人事故，这被认为是继2018年优步无人车撞死行人之后，美国最为严重的一起无人车交通事故。随后，Cruise在美国公共道路上的自动驾驶许可被吊销，上路载客必须配备安全员，可以说是一夜退回到数年前的上路测试阶段。通用汽车也决定缩减对Cruise的投资。今年7月，通用汽车宣布将无限期推迟自动驾驶货车Cruise Origin的生产。

在看不到商业化盈利的前景下，Cruise“烧钱”速度早已让通用汽车失去耐心。痛定思痛，通用汽车决定对Cruise进行重组，砍掉Robotaxi业务。目前，通用汽车拥有Cruise约90%的股份，并计划进一步提高持股比例至97%以上，届时将重组并重新调整Cruise的运营。

转向高阶自动、辅助驾驶    

值得注意的是，砍掉Robotaxi，并不意味着通用汽车要放弃自动驾驶赛道。通用汽车在电话会议上明确表示，要将Cruise和通用汽车的辅助驾驶研发团队合并，研发方向也从Robotaxi转变为“向通用汽车未来销售的车型开发自动驾驶和先进的驾驶员安全技术”，也就是高级驾驶辅助系统（ADAS）。毕竟，现阶段高级辅助驾驶上车要更容易一些。

用博拉的话说，要把 Cruise的先进成果融入“个人自动驾驶”中，计划在现有的Super Cruise超级辅助驾驶系统基础上进行深入开发，最终目标是实现L3级和L4级自动驾驶。看来，通用汽车也意识到，短期内根本无法实现 L5级自动驾驶。

通用汽车软件与服务高级副总裁戴维·理查森也承认，专注于一条通往自动驾驶的道路“效率要高得多”，而且利用 Cruise所研发的技术来增强 Super Cruise功能，将比运营Robotaxi能得到更多回报。

事实上，通用汽车在无人驾驶领域的挫折并非个例，其与Cruise的故事，也曾在大众集团与福特身上上演，而这两家车企押注的是自动驾驶领域的另一家明星“独角兽”——Argo AI。

据了解，Argo AI创办于2016年，一年后就被福特汽车以10亿美元的天价收购。随后又引入了大众集团的投资，瞄准L4级自动驾驶技术，并希望推出Robotaxi。背靠两大汽车巨头，Argo AI一时风头无两。不过，该公司技术及业务进展缓慢，Robotaxi的落地也不顺利，大笔资金像是投入无底洞，福特和大众集团最终停止注资。2022年，福特汽车宣布，从福特和大众集团处筹集了数十亿美元的自动驾驶公司Argo AI将关闭并解散。

Argo AI倒下后，福特汽车表态称，其当务之急是打造优秀的L2级辅助驾驶和L3级自动驾驶系统。大众集团也牵手博世、地平线等公司，以加快ADAS和自动驾驶开发进程。而今，通用汽车也选择了这条道路。

从行业发展现状来看，目前L2及L2+辅助驾驶系统已经大量上车。在德国，宝马、梅赛德斯-奔驰获得许可，已经逐步投放搭载L3级半自动驾驶系统的量产车型。在中国，宝马、梅赛德斯-奔驰、比亚迪、智己、阿维塔、长安等车企，获得了L3级自动驾驶道路测试牌照。至于L4级自动驾驶，由于技术、法律等多种因素，目前尚无法走向量产，就更不用说L5级自动驾驶了。

在通用汽车宣布放弃Robotaxi项目后，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也发文评价道：“实现完全自动驾驶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特别是在控制汽车成本的前提下。”

被白热化竞争“卷出”    

另外，行业竞争日益激烈，也是通用汽车决定“急流勇退”的原因之一。

当然，对于Robotaxi赛道，有人及时止损退出，也有人加入、加码。作为Cruise的直接竞争对手，Waymo已经在美国多个大城市提供Robotaxi服务，且不断大举扩张。今年10月下旬，Waymo宣布已完成了一轮56亿美元的融资，计划利用这笔资金扩大其在美国洛杉矶、旧金山、凤凰城等地的Robotaxi服务。另外，Waymo宣布与网约车巨头优步合作，将其Robotaxi服务扩展到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奥斯汀，也就是潜在对手特斯拉总部所在地。

特斯拉也不甘落后。今年10月中旬，特斯拉的一场Robotaxi发布会，引发业内广泛关注。马斯克表示，将于2025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和得克萨斯州面向公众推出Robotaxi服务。在项目初期，特斯拉将组建自有车队运营该业务，并且会配备远程安全员提供安全支持。在这场发布会上，特斯拉还展示了一款专门用于Robotaxi业务的车型，这款名为Cybercab的两门轿车没有配备油门刹车踏板及方向盘，特斯拉表示其生产成本会低于3万美元，预计2026年或2027年大规模量产。这也意味着，特斯拉2025年推出的Robotaxi业务将基于其现有量产版车型。

与此同时，中国Robotaxi参与者也在继续加码。例如，坚定推进Robotaxi业务的百度，旗下萝卜快跑平台已在国内多地开展Robotaxi服务测试。

另一个重要“玩家”是小鹏汽车。就在特斯拉发布Cybercab的同一天，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表示，目前正在加快Robotaxi业务步伐，2025年下半年将在量产车上实现对标海外一流Robotaxi的软件使用体验，2026年正式推出Robotaxi。不过，何小鹏强调，小鹏汽车只专注Robotaxi产品本身，不介入运营。

今年以来，广汽集团接连投资文远知行、小马智行、滴滴，用于推动Robotaxi量产落地。其中，小马智行与广汽埃安计划合作推出至少千辆级规模的埃安Robotaxi车型，首批将在2025年完成。

根据太平洋证券预测，到 2030年，Robotaxi中国市场规模有望达到2.93万亿元，将成为市场空间最大的自动驾驶场景之一。另据中金公司测算，到2030年，Robotaxi全球市场规模将超过2万亿美元。当然，在商业化落地方面，Robotaxi还面临一个又一个难关，有待行业共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