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跟着神秘大佬,重新认识观鸟

细心的人会发现,近年来在公园里、在户外,有越来越多的人举着望远镜,或长焦相机对着树上或水面上发呆?


他们在干吗呢?答案是观鸟。


作为一项起源于英国的户外活动,观鸟从18世纪发展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诞生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鸟类研究者和博物学家。他们中大部分拥有着传奇的履历和精彩的人生,但鲜为中国读者所知。


今天要介绍的主角,便是来自一位来自澳大利亚的“野生”博物学家、鸟类研究者——理查德·韦瑟利本科毕业于剑桥大学历史系,而后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专职的野生动物画家,曾经拿过惠特利奖。本书既是他的自传,也是他的作品集,全书上百幅插画几乎全是由作者亲力亲为,给每一种动物都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与趣味性,堪称“图文并茂,栩栩如生”




01



他的兜里,装着一只死鸟


是什么吸引了作者这样的非科班出身人士走上了研究野生动物之路?我带着这个问题读了下去.


故事的开端非常平淡,在作者童年时,亲戚曾经送给他们几只宠物鸡,包括憨态可掬的矮脚鸡和威猛雄壮的斗鸡。尽管时隔多年,作者对这几只鸡仍然印象深刻,他写道:

“每只都有着华丽如军装礼服般的羽饰,闪耀着金属质感的光泽。周身近乎黑色的羽毛散发出闪亮的紫色和绿色,颈部与背部羽毛的亮青铜色、肩部羽毛的赤褐色,以及金色的两翼更是加强了这一效果。”


类似的经历想必你我的童年都曾发生过,鸡可算是地球上最常见的鸟类了,却是很多人对自然感兴趣的启蒙开始,通过观察这几只矮脚鸡,韦瑟利发掘了自身对鸟类的兴趣。韦瑟利的家乡——澳大利亚沃伦贡(Woolongoon)市堪称鸟类天堂,于是他的观察之路一发不可收拾。

请注意,这里的沃伦贡并不是另一个发音很像的新南威尔士州伍伦贡市(Wollongong),而是维多利亚州西部的一大片牧场,这里远离城市,牛羊成群,有着多样的环境和充足的栖息地,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自然成为理查德·韦瑟利观察鸟儿最大的优势。这种对自然的好奇与观察驱使着他不断前进。韦瑟利会躲藏在牛群的背影下观察野鸭,解救冲入鸡舍的褐鹰,坐在草坪上描绘远处刺嘴莺,如此充满野趣的生活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

童年时打下的基础将伴随韦瑟利的一生,一次,韦瑟利在农场中碰巧发现一具小鸟的尸体,但对比手中图鉴后发现,这似乎不是寻常的帚尾鹩莺。于是在邻居的鼓励下,迫不及待地韦瑟利带着疑惑踏上了前往墨尔本的电车。按响了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博物馆游客求助室的门铃。


一位年轻的女士接待了他,听完了叙述之后说:“先生,您是带着那只鸟来找阿兰·麦克维研究员吗?”


韦瑟利看了看兜里已经发臭的小鸟,认真地点了点头。


穿过一排排高大的储藏柜和一摞摞收纳盒之后,在一间温馨的办公室里,理查德终于见到了热情的麦克维先生。


和蔼可亲的麦克维先生,很快就帮理查德鉴定出来,他兜里的小鸟是只田刺莺(Calamanthus fiuliginosus),为澳大利亚特有物种,分布在在南澳州、维多利亚州、新南威尔士州和塔斯马尼亚州的沿海地区。并表示很感兴趣看看理查德为这只小鸟绘制的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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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理查德第2次带着画来博物馆时,他才知道眼前的这位麦克维先生是整个南半球最权威的鸟类学家之一,凭借对鸟类学大师约翰·古尔德的研究,蜚声海外。


那一刻,有一颗微小的种子在理查德的心里萌芽。


“也许,鸟类学是我能够张开双臂拥抱的一门学科。”




02



“不务正业”的剑桥毕业生


时间来到1970年,此刻20来岁的理查德,正身处非洲津巴布韦博兹瓦纳的野外。


他有些惶恐地站在一棵粗壮树枝的末端,距离地面6米之高。


原来,他在树枝的尽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织雀巢,想也没想就爬上了树。


可等他走到树枝末端才发现,树枝的那头有一个很大的树洞,里面盘踞着一条周身黑亮、有白色环纹的眼镜蛇,正警觉地望着理查德。


人生得此奇遇,一切还得从一年前的伦敦说起。


这一年,理查德即将从剑桥大学历史系毕业。


一天,他用朋友给的两块边角木料,雕刻了2件动物造型的木雕,放在自己的小破车上当摆件。没想到,却被伦敦穆尔兰画廊的经理麦克唐纳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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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理查德带着自己新的木雕作品,在穆尔兰画廊以一个业余艺术家的身份参展,和苏格兰著名画家阿奇博尔德·索伯恩 (Archibald Thorburn)等大家的作品“济济一堂”。


首次展览的成功,让理查德下定决心,成为一名职业野生生物艺术家。他也借此机会,开始在英国野生生物艺术大师——罗伯特·吉尔摩和戴维·里德 - 亨利的门下,拜师学艺。


在欧洲野生生物艺术界,一直有个传统,画家笔下的动物,不能是依据照片所画,而是要凭着对生物的理解和记忆作画。这就要求艺术家要有深厚的生物学基础,以及丰富的野外考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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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理查德只身前往非洲,在津巴布韦开始为期一年的野生动物研究之旅。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而它只是理查德非洲之行的“冰山一角”,更是理查德走遍世界的短小开篇。




03



十年磨一剑的寻鸟之旅


1982年,35岁的理查德,站在了全球自然保护领域最高奖项之一:惠特利奖(Whitly Awrd)的颁奖台上。


这座蝴蝶状的小奖杯背后,却是理查德从1971年—1981年走遍澳洲界所有鹩莺栖息地的不懈努力。


1971年,理查德回到家乡澳大利亚。1974年,应老朋友阿兰·麦克维的请求,理查德作为发起人之一,创立了澳大利亚野生生物艺术协会,并被推举为首任主席。


也许麦克维先生也没有想到,当年的农场少年,如今成为推动澳大利亚野生生物艺术发展,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协会成立的画展上,理查德结识了影响自己人生下一个10年的关键人物——理查德·肖德博士。


在肖德博士的邀请下,理查德开启了对澳洲界特有鸟种——鹩莺的广泛考察。


10年里,理查德和博士走遍了鹩莺在澳大利亚境内的所有栖息地,甚至去到了遥远的新几内亚岛,找寻鹩莺的娇美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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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氏细尾鹩莺》(Campbell's Fairy-wren)水粉画,23厘米×18厘米。为《鸸鹋》发表新种鹩莺描述论文所附的图版,摘自《飞鸟奇缘》,江苏凤凰科学出版社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1年理查德和肖德博士一起在新几亚岛发现了细尾鹩莺科新种——坎氏细尾鹩莺。这是34年来,新几内亚岛第一次发现鸟类新种。


1982年两人一起出版了专著《细尾鹩莺科》,它确立了“细尾鹩莺科”的独立地位,在鹩莺的分类研究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04



理想人生


2015年,年近古稀的理查德,登上了澳大利亚勋位勋章奖的颁奖台。


这是伊丽莎白女王二世于1975年创立的奖项,由澳大利亚联邦政府颁发,享有极高的国民认可度。理查德因为在鸟类研究、自然保育和视觉艺术方面的杰出贡献,获此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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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韦瑟利(左一)和妻子珍妮(左二)荣获澳大利亚勋位勋章奖,与著名演员凯特·布兰切特合影


结束鹩莺考察之后,理查德又作为南半球唯一受邀的艺术家,前往北美进行生物研究。在那片美丽与危险并存的土地上,理查德领略了北美鸟类的独特风姿,也感受了墨西哥毒贩枪口对人的惊险刺激。


20世纪90年代,理查德接受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组织(澳大利亚最大的国家级科研机构)委托,前往南极进行企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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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觅食》(Going Fishin’),水彩画,76厘米×57厘米

图片摘自《飞鸟奇缘》,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


一次,为了航拍企鹅的营巢地,理查德拆掉了直升机舱门,坐在直升机边上,双脚踩在起落架上进行拍摄。螺旋桨高速转动,带来了惊人的“风寒效应”。刺骨的寒冷,甚至让理查德忘了随时可能从60米高空跌落的恐惧。


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理查德也不忘自己的“老本行”。为了完成一幅画,理查德经常要在零下四五十度的户外,一动不动地坐两三个小时。


正是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枯燥、持之以恒的毅力,让理查德成为一位杰出的野生生物艺术家、博物学家、鸟类研究者。


从世俗的角度看,理查德的职业生涯已经成功无比。


但生活中的理查德,更让人心生敬佩。


1970年代,理查德正式接手自家的康尼瓦兰农场,开始和妻子珍妮一起躬身耕作,践行生态农业的理念。


几十年来,他和妻子建立起了20多片湿地,种植了50万棵树木,让一片裸露的荒地重新披上了绿装。


2020年,在一位编辑的邀请下,70多岁高龄的理查德,第一次系统梳理自己的毕生所得和绘画,出版了“一生唯二”的作品——《飞鸟奇缘》




05



《飞鸟奇缘》


今年,《飞鸟奇缘》正式由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引进出版。这也是理查德·韦瑟利首部被翻译成中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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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本书里,理查德以时间为轴,将自己60余年的自然考察心得、学艺经历和人生奇遇,娓娓道来。


虽然从剑桥大学历史系毕业后,理查德没有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而是依赖出售艺术品谋生。但从《飞鸟奇缘》的字里行间,还是能感受到理查德扎实的历史学功底。因为他在无意间,完成了一部从个人视角写作的“自然小史”。这也使得《飞鸟奇缘》跟常见的鸟类科普书相比,更有文史特色,也更丰富易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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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能可贵的是,理查德并非“枯燥的学究”,而是一个幽默十足、童心未泯的博物学家。


各种英式幽默、搞笑糗事,理查德信手拈来,堪称鸟类学界最会讲笑话的“段子手”。




在我快要完成“蒂德利温克斯” 的肖像画时,它竟还显示出自己的艺术品位。它从栖架上跳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疑惑地审视 了这幅画,最后拉了一泡屎在上面。天下竟有如此残酷的“艺术评论”!这之后我给它戴上了一个鹰帽来限制其行动。





这些文字不由的让我想到了另一位野生动物学家——杰拉尔德·达雷尔(Gerald Durrell)的故事,在自传体小说《追逐阳光之岛》、《桃金娘森林宝藏》和《众神的花园》中,达雷尔兴致勃勃的描述他的童年故事,如何从阴冷潮湿的英国移居到风景如画的希腊科孚岛上,如何在岛上结识了一帮新的好友——既有人类也有动物,如何与家人们发生了一系列有趣而生动的故事。我想,幸福的人生总是相同的,一个人在小时候热爱的东西总会追随着他的一生。


《飞鸟奇缘》全书按理查德的考察经历,以地域为界,分为8章。分别介绍了非洲、大洋洲、北美、南极等6大洲,共计300多种鸟类和其他动植物。其中涉及鸟类295种,并重点介绍了猛禽、鹩莺、鸻鹬类、信天翁、企鹅等种类,以及各地的罕见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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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共收录200余幅理查德的艺术作品,包括水彩、油画、素描等等。理查德的作品,以精湛的技艺,细腻的色彩和生动的光影著称。他笔下的野生动物,精细入微,毫毛毕现,各种野生动物的神韵跃然纸上,是极具收藏价值的珍品。这本书就像一个窗口,让我们一窥作者的奇幻人生,如何训练墨尔本动物园繁殖的游隼回到野外,潜伏观察野外的澳洲鹤打斗,在温哥华附近观察丑鸭时偶遇棕熊,前往新几内亚探险,种种故事不再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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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版由中国科学院生态学博士、翻译作品豆瓣得分平均9.0+的朱磊老师翻译。朱磊老师本人也从事鸟类学研究,保证了本书在专业上的科学和严谨。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和作者理查德都是猛禽“发烧友”。某种程度上,这是两个鸟类学者的“灵魂对话”,是一段纸上“飞鸟奇缘”。


在此我想着重强调一下译者本身的贡献,一本好书离不开创作者的努力,其中既包括原作者,也包括将其翻译成各种语言的译作者。本文的翻译者朱磊老师不仅是一名卓著的科研工作者,更重要的是有着钻研探索的“较真儿”精神,听信书本,但又不盲信书本,永远保持着一种怀疑和考证的态度。在译者的加持下,使得本书又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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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国际动物法规》的明确规定,动物分类学工作应当以模式标本作为命名新种的实物凭证,模式标本也是依据形态特征开展物种鉴定的最根本依据。在坎氏细尾鹩莺的这个例子中,原本计划作为描述命名原始文献发表在《鸸鹋》上的论文被推迟到了1983年,反倒是1982年出版的《细尾鹩莺科》专著成了最早报道这一新种的正式文献。再加上罗伯特未能及时采集到标本,而《鸸鹋》论文的插图原稿遗失,使得该种模式标本的问题进一步复杂化。最终,理查德和作者在论文里将罗伯特于1981年11月拍摄的雄鸟照片指定为该种的模式标本”

——出自巴布亚新几内亚篇第179页


黑潮,也被称作日本暖流,是太平洋洋流的一环, 也是继墨西哥湾暖流之后的全球第二大洋流。

——出自北美篇第183页


丑鸭的学名源自拉丁文"histrionicus意为“像小丑一般”。该种雄鸟的羽色跟16世纪晚期起源于意大利贝尔加莫的滑穆戏演员的戏服配色相似,故而得名。

——出自北美篇第184页



飞行器重量与机翼面积的比值,称为翼载。翼载是决定飞行器机动、爬升和起降性能的关键指标。一般而言,较小的翼载对应较高的机动性,较大的翼载则有利于高速飞行和降低阻力。

——出自南极篇第234页


眼先(lores)指鸟类喙基部至眼睛前缘的区域

——出自师法自然篇第116页


雄性绶带长尾风鸟两枚白色的中央尾羽长度接近或超过1米,宽约2厘米,长而飘逸,仅尾端黑色。雄性公主长尾风鸟的中央尾羽则全黑,其羽片从尾根向尾端逐渐延展扩大。由作者在此处的描述可知,他所观察的确实是一只杂交个体。

——出自巴布亚新几内亚篇第166页


从这些译注可以看出译者本身的功力之深和钻研之精,既有其他领域的专有名词和背景介绍,也有对原著的补充说明,涉及领域十分复杂。如果说原著本身就是一座复杂精致的宫殿,那么译者就是最好的导游,不仅带领读者穿越环环绕绕,而且还能够有说有笑的指出相关细节,力求把最完美的一切呈现给大家。


为了让更多读者了解这本图文俱佳的杰作,本书邀请到了自由撰稿人、畅销书《鱼翅与花椒》的译者何雨珈老师,从观鸟爱好者的角度,进行导读。方便读者更快速地、更轻松地“鸟瞰”这本书的全貌。这本书不仅适合观鸟爱好者们,更适合任何对自然感兴趣,或者说试图逃离大城市喧嚣的人。作者的一生是一场梦寐以求的奇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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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装帧方面,本书由世界顶级艺术品印刷中心——深圳雅昌文化中心承印。高还原度的色彩和优质细腻的纸张,让整本书拿在手里,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阅读体验。护封烫银加内封烫印的工艺,精致清雅,堪称典藏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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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整体的天青色调,也呼应了这本书的灵魂和理查德出版本书的初衷,“用温润的笔触,呈现每一种生命本色”。


最后我想说一下我的读后感,本书不仅是一部个人回忆录,也是一本精致的画集,更是一本富有趣味的科普著作。作者在书中提出了很多问题。非常值得我们思索,随着人们对鸟类的兴趣日渐增加,保护鸟类及其赖以生存的栖息地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我们的下一代,乃至下下代生活的地球上,是否还会有如此繁多的鸟类陪伴?他们能否像我们今天那样感受到鸟类动人的魅力?希望当下一代观鸟人读到本书时,能感受到指引和希望,而不是追思旧日美好生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