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黄钟大吕、钟鼓馔玉……在日常生活中,与钟有关的成语可谓不少。提到青铜钟,大家都不陌生,钟乃众乐之首,它在青铜乐器中的地位与鼎在青铜礼器中的地位相仿,都堪称各自领域的典型代表。在时光的长河里,这组神秘而壮丽的乐器,如璀璨星辰般闪耀着不朽的光芒。近日,记者走访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带大家一起探寻青铜钟的千年乐响。
跨越千年的金鸣之音
“根据文献记载,钟在黄帝时期就已经产生。”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工作人员郑苗说,《吕氏春秋·古乐》中提到,黄帝时期的一位乐官伶伦,奉了黄帝的命令和大臣荣将一起铸钟十二口,以和五音。此外,炎帝、颛顼、帝喾、尧、舜时期也有关于钟的记载。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原院长陈亮在著书《后土吉金》中也谈到,在史前的音乐考古发现中,有一些陶铃的腔体已经是合瓦形,与后来出现的钟有一定的渊源关系。
钟一般分为两种,甬钟和钮钟,甬钟带有短手柄,有空心的,也有实心的,实心甬的上方往往有一个突出的小方孔,或是挂钩,这样就可以挂在架子上,一排倾斜挂着的青铜钟,看起来威武壮观,同时也方便奏乐人敲击。钮钟相对甬钟来说,就是把短手柄换成了U形环,目的也是方便悬挂,这种钟挂起来一般呈垂直状。
那么,钟的发音又是怎么来的呢?宝鸡青铜器博物院陈列研究部副主任郭晶解答说,钟的发音主要来自其较大的空腔,腔壁越薄,音调越高,腔壁越厚,音调就越低,音量也是由钟腔的大小来决定,钟腔越大,音量就越大。而合瓦形的钟能产生两种不同的振动模式,这样就获得了“一钟双音”的神奇效果,也就是在同一青铜乐钟的正鼓部和侧鼓部击奏,能分别得到两个不同高度的乐音。“这样就能用少量的钟构建完整的音阶,最大限度减少成组成套钟的数量,也能最大限度降低铸钟的成本,可见古人的高深智慧。”郭晶说,敲击腔体,利用共鸣的原理,就会产生悦耳的声音。清脆、空灵的钟声极具穿透力,在庄严的祭祀活动中,或是庙堂之上,宛如天籁,让人着迷。
西周编钟的礼乐秩序
钟鸣鼎食是西周贵族生活的概括,礼乐制度规定着贵族的名位和等级。在钟磬类大型编悬乐器中,编钟以其音量、声势的恢宏营造出一种庄严、崇高、肃穆的气氛,能够充分体现西周贵族的威仪与高贵。
记者在展厅内看到,1974年出土于渭滨区茹家庄的一组三件西周中期编钟,从大至小排列,皆为甬钟。郑苗介绍道,编钟圆甬中空,甬上有对称长方形横穿,旋部有方形挂环,钲部周边有一排小乳刺,两边篆部各有三排乳状枚,鼓部有细阳线勾勒的云气纹。这套一组三件的编钟是我国目前所见最早的编钟之一,为西周中晚期成套成组编钟的铸造打下了基础,在我国音乐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接着,郑苗向记者介绍了1976年出土于扶风庄白一号窖藏的六面兴钟。六面钟呈合瓦形,形制相同,大小各异,依次排开。郑苗说,这些都属于西周中期甬钟。钟的管状甬与体腔相通,钲部两侧各有三排长枚,腹内各有一对调音槽,有两件钟的鼓部饰有对鸟纹,枚间饰有对角双头兽纹。其余四件的鼓部左下方各增饰鸾鸟一只。“在这组青铜钟的铭文中,可以看出铸器者兴对周王的一片忠心。”郑苗解释说,兴是微氏家族一员,众所周知的史墙盘,也是微氏家族的,而兴则是墙的儿子。兴继承祖业,任职王室的时间最长,侍奉懿王、孝王、夷王三世。其所铸造的青铜器占窖藏总数的一半之多,可见其权力较大、地位显赫。微氏家族世代所做的青铜钟,是以钟声之乐祈求平安多福。
郭晶说,“礼”把不同阶层的人纳入各自的等级秩序中,“乐”则可以使人们从心理情感上和谐共存。按照礼制,周人在祭祀、宴飨、朝聘等重大活动中都要奏乐,因场合、时间、身份不同,礼仪用乐也会有所区别,其间等级界限分明,不可逾越,以使社会和谐有序,有效维护国家的统一。
粗犷厚重的秦公钟声
“这是1978年出土于宝鸡陈仓区太公庙的秦公钟,现存5件,我们展示了3件。它们形制、纹饰相同,大小依次递减。”跟随郑苗的介绍,记者看到面前的秦公钟同样呈合瓦形,细看甬上饰有四条小龙,舞部饰有变形夔纹,钲部中间刻有铭文。郑苗说,秦公钟铭文大意是说秦武公继承发扬先祖的德业,纳聚优秀人才,虔敬治理自己的国家,制作这套编钟,用来宴飨皇公,祈求大福大寿,广佑四方。钟铭文还形容秦乐端直、严正、敬和,这正是秦乐粗犷、厚重的同义语,直至今日的秦乐、秦风仍有其余韵。
在宝鸡青铜器博物院的文创产品展示区域,记者看到各种青铜器物的冰箱贴萌趣可爱。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除了大名鼎鼎的何尊、逨盘等冰箱贴,秦公钟造型的冰箱贴也颇受欢迎。来自山东的一名老师张海丽在游览参观后,选购了何尊造型的冰箱贴和两款不同颜色的秦公钟冰箱贴。在她看来,文创产品不仅仅是一件商品,更是国人的一种精神寄托。冰箱贴承载着自己的一段旅程记忆,把“国宝文物”带回家,让历史也变得触手可及。
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王竑曾说,在中国礼乐文明中,“礼”象征的是规矩,这些规矩森严肃穆,规定了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而“乐”起到了调和作用。秦人通过祭祀寻求中原文化的认同,建立了统一的国家,学习了周人的礼乐文明,秦人的语言、文字、乐器等方面都体现了礼乐文明的特点。
东周以降,周王室衰微,诸侯崛起,礼崩乐坏,“僭越”礼制的行为越来越普遍,这也为东周青铜编钟的鼎盛提供了历史性契机。而战国中期以后,编钟逐渐由鼎盛走向衰微,大多成为形神离异的摆设。
“乐为表,礼为本。”音乐在先秦时期是被绑在礼的车子上,受其制约,为其服务,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可以演奏的实际意义。而为其铸铭,也侧重于光宗耀祖、传咏子孙,正如《礼记·乐记》中说:“是故先王之制礼作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宝鸡日报记者 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