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卸任的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USCBC)会长艾伦(Craig Allen)感叹,现在美中双方加紧互相限制,使得夹在中间的跨国公司左右为难,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他呼吁美中两国政府就地缘政治安全进行严肃的讨论,为企业运营提供明确的指引,而不是让企业自行猜测,不知所措。
中评社报道,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中国商务与经济董事项目”10日举行“中国大数据”线上年会,研讨在特朗普再执政的转折点时刻,美中关系的走势与美中技术竞争的态势。USCBC会长艾伦与CSIS高级顾问甘思德(Scott Kennedy)进行开场主题对话。
已经担任USCBC会长六年多的艾伦即将卸任,接任者将是曾担任上海美国商会会长的谭森(Sean Stein)。在任六年多,作为代表270多家美国在华投资企业的USCBC的会长,艾伦见证了特朗普发动关税战、科技战,美中关系急转直下,美中相互投资企业营商环境恶化。即将卸任之际,美中地缘战略竞争愈演愈烈,艾伦对此深有感触。
美国商务部上周公布了200页的新法规,进一步收紧对芯片技术及其生产工具的对华出口限制,将140家中国公司列入实体清单,增加对24项技术的控制。美国国会还在酝酿更多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方面的对华限制立法。中方很快做出反应,包括限制向美国出口镓、锗和石墨等关键矿产品;中国行业协会告诫其成员避免购买美国产品。
艾伦指出,中方的这些反制措施比预期的更强烈,显然是针对美国军工企业的,同样也是为了向布鲁塞尔和东京发出信号。这些反制措施可能对美国的商业和制造业造成相当大的冲击。中国正在发出信号,表明它能够而且将会对美国的贸易行动作出对等的、也许是不对称的反应,其影响是重大的。
艾伦表示,双方以国家安全的名义采取的对等收紧措施,很可能预示着美中双边技术法规管理大数据的新时代。双方的科技越来越被迫分道扬镳;在华经营的跨国公司被迫选择:或者实现本地化,或者与中国市场脱钩。
艾伦批评,美国不断加强的对华出口管制已经导致科技领域的双边商业伙伴关系被广泛废除,许多生意被迫取消。美国的出口管制对于中国技术自给自足努力产生了加速或优化的意外效果,并为中方这么做提供了政治合法性。因为中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美国的出口管制,中国别无选择。
艾伦观察到,出口管制还造成了美国公司不可靠的印象,使得中国企业加紧在其产品或用品中“删除美国”。这一点在中国政府采购或国有企业采购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他称,以前虽然中国政府也呼吁进口替代,但不少中国买家对此敷衍了事,但现在有了美国的出口管制,中国企业生怕关键供应链被切断,只能建立新的合作伙伴关系,最好是与其他中国企业,但也与欧洲、日本或韩国的供应商合作。这肯定有益于美国的竞争对手。
艾伦感叹: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我们非常担忧我们在中国进行尽职调查的能力,因为在查询最终用户试图遵守美国法规时,可能遭遇在中国是否合规的问题,尤其是否遵守中国的《保密法》和《反间谍法》等法规的风险在增加。我们也非常关切美国公司成为中国科技公司持续供应商的能力,因为很难保证他们不会进入不可靠实体名单,也很难保证美方公司未来可以持续供应。
不过,艾伦表示,跨国公司不会一走了之。以前美资企业留在中国,生产本土化是为了进入中国市场,现在越来越多的公司保留在中国的研发中心,是为了人才,为了跟上中国的创新趋势,这对保持他们的区域乃至全球竞争力都是至关重要的。
艾伦承认,跨国公司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这不会在不久的将来有所缓解;预计明天会比今天更困难。虽然继续在中国的高科技领域开展业务对于美国公司至关重要,但这只会变得更难。
艾伦认为,美中之间目前这种状况与地缘政治不安全有关,即面对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双方都在有效地为冲突做准备,并希望从国家安全的角度利用技术来保持领先地位。双方都在加紧限制对方,这只会让跨国企业的日常管理变得更加困难。中国人越来越有创新精神,可以为世界提供更多东西。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彼此可以提供的东西越多,限制阻止彼此分享的东西就越多。
艾伦指出,现在我们正处于一个最糟糕的世界--预计周二合法的东西可能在周三就不合法了,要不断调整我们的预测。对于有兴趣在美国做生意的中国公司来说,情况也是如此。双方因此失去的价值和机会成本都非常高。这种状况对发展中国家和全球南方也非常不利。中国和美国作为全球经济增长的双引擎,如果都熄火了,世界将处于更糟糕的境地。
艾伦呼吁美中两国政府就国家安全风险进行严肃的讨论,并明确界定什么是可行的,什么是不可行的。他指出,如果不阻止双方加速互相限制的进度,双方科技公司和系统就越来越难以共存。两国政府不应让双方的创新技术及其生态系统分道扬镳。他恳请两国政府以更现实的方式讨论如何减轻地缘政治风险,以便对双方企业有明确的指导,而不是逼得他们猜测未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