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地·微小说|方永华:准备“过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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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方永华

快过年了,豆子找一同在外打工的老乡大宝商量过年回家带过年礼的事。

大宝说他早想好了,决定给家里每人备一份礼物。他父亲身体差,怕冷,他要给父亲买一件羽绒服。

豆子惊讶,这要花不少钱吧?

大宝说,那你可以给孩子买一支新笔,给老婆买一瓶面霜,礼轻情意重嘛。

豆子说,你笑话我?这是让我回乡出丑啊!不管怎样,年礼我得和你的差不多。不然的话,我怎么好意思回家过年呢?

大宝说,谁叫你手痒爱打牌呢。

豆子说,要不,你借我点钱,我给父亲买一瓶好酒,我父亲就贪个酒,你晓得的。

大宝说,得了吧,去年借的钱还没还呢。

豆子说,过完年我都还你。

大宝说,你拿什么还?

豆子急了,我改!我明年保证戒掉!

大宝实在没办法,最后还是借了钱给豆子。他们各自准备好礼物,然后一起回了家。

正月初五,大宝在家准备行装,要回厂上班了。

忽听得村东有人大喊大叫,乱糟糟、闹哄哄的。细听,有人在喊:“救人啊!落水啦!”大宝急忙向村东跑去。落水者竟不是别人,正是大宝的父亲青山。只见老人在河面上浮浮沉沉,像一只受伤的鸟。

大宝扑进河里,游水过去救父亲。幸好父亲的羽绒服有点浮力,他拽着羽绒服将父亲且沉且漂地救上了岸。

岸上刚被人救上来的船公老何正像一条落水狗般冻得发抖,他说同船的还有丁二,现在可能已沉入河底。

他上牙磕着下牙喊冤,说这船哪能翻啊,都是丁二仗着喝了一瓶好酒,在青山面前耍酒疯。青山不服,拍着身上的羽绒服,说还是他儿子大宝能耐、孝顺!两人谁都不服,就在船上打起来,可怜这小木船哪吃得消……

丁二正是豆子的父亲。豆子也赶到了,他哭丧着脸,盯着河水希望能看到父亲浮出水面。他心里懊悔啊,要是他也给父亲买一件羽绒服该有多好,也许和青山叔就根本打不起来。就算是船翻了,父亲要是也穿着羽绒服,应该也有得救的机会吧……

丁二终究没有浮起来。大宝陪着豆子到处找,豆子要大宝赶紧动身返工,顺便帮他请个假。大宝说,不安葬好丁叔哪能走?要走一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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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天,他们终于一同上路了。还是那条小木船,还是老何划船,吱呀吱呀地叫唤。豆子盯着水面发呆。大宝看着渐行渐远的村庄、岸边的枯柳、河水上的野鸭,又看了看小木船和船上老何枯瘦的大手……他突然发现老何也穿上了羽绒服。

老何说,羽绒服好哇,又轻又暖又能救生!

大宝说,是你家黑蛋买的吧?

老何说,黑蛋哪有你们能耐、孝顺哟!就会跟着我划船。

大宝说,何叔,你有没想过买条电动船?

老何咳了一声,说他做梦都想买条电动船,省力气啊!又说不仅想买电动船,就是造桥的梦也常有啊。要是有桥多好,人来车往的,想过河就过河。

大宝无语。

到了对岸,大宝要付船费,老何说,这趟不收钱。

豆子二话不说,扔下船费就拉着大宝走了。

老何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冒出丁二,他想哭。

转眼,又是年关。

豆子又来找大宝商量年礼的事。

大宝说他什么也不买了。

豆子掏出一沓票子,说,这是还你的钱!我今年只打了一次牌。

大宝接过钱,说,你还了钱,我也不买礼物了。

豆子说,你打算空手回家?

大宝说,不,我想回去架一座桥,就在顺河上……不能让羽绒服变成救生衣啊。

豆子说,你傻了吗?架桥?乡里都做不成的事,你能做?

大宝说,我想先架一道简易的钢管桥,让人走。以后再架一道水泥桥,让车跑。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

豆子说,别痴心妄想了,要不,我们凑钱买条电动船吧,响起来特带劲那种。

大宝笑着摇头。

到了动身回家的那天,大宝奇怪,问豆子,你怎么和我一样空着手呢?

豆子没吱声,他掏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两座桥,一座钢管桥,一座水泥桥……

一转眼,又是年关。

这回,他们还是空着手回了家。来到顺河边,热热闹闹一派造桥的场面。仍在摆渡的老何见到他俩,两眼放光,说,你们再回乡就用不上我这小木船喽。

豆子笑说,桥造好了,何叔就失业了,怎么还这么高兴呢?

老何说,这可是一架振兴桥。我失业不打紧,大伙更方便了啊!

大宝没吱声,他一直盯着展示牌上的效果图,那桥就是他梦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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