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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698-慈溪小家电帝国
文字：绯红之猪
制图：果 / 校稿：辜汉膺 / 编辑：果
前段时间，赛迪方略县域经济研究中心发布了一个“2024全国百强县”榜单。浙江第一居然不是海内外皆知的义乌，而是一个存在感颇低的小城慈溪——位列全国第七、23年GDP高达2639亿元。
▲图注：慈溪，浙江“全省的希望”
能在高手如林的浙江排名第一，慈溪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同于很多金融、科技中心，慈溪主打一个贴近生活，专攻小家电产业。说慈溪是“小家电之都”也不为过，仅当地的产量就占全世界近六成。
▲图注：你家里的小家电
很有可能就产自慈溪
（图：图虫创意）
近半个世纪，慈溪从 “棉花产地”崛起为“小家电之都”，可谓吃尽了改革红利，但也存在严重的路径依赖和隐忧。小家电的王国何去何从，今天我们就来聊聊浙江慈溪。
慈溪做对了什么
改革开放前，慈溪人主要以种棉花为生，遇到台风、暴雨洪涝等极端天气，收入就会受影响。过去，慈溪的经济一直落后隔壁余姚等县。
摊开地图，你会发现慈溪的地理位置是真优越：地处杭州湾南岸，与上海的距离仅有148公里；紧邻宁波市区，离杭州也只有约138公里。
▲图注：横屏-看看慈溪在哪
地理区位这么好，经济起飞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改革春风吹满地，慈溪人民真争气，意识到想致富得“腾笼换鸟”，从棉花种植进化到建立完整的产业集群，造东西卖钱。
此时，慈溪人开始给上海的家电企业做产业配套。说好听点儿是产业配套，其实就是提供各种家电五金零件。
▲图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家电的使用在上海逐渐普及
（图：壹图网）
发现做五金零件能挣钱，各种家庭作坊式的小厂子纷纷冒头。几十年后，这些遍地开花的小作坊里走出了公牛、方太、先锋、沁园这样的家电细分领域巨头。
本地做五金零件的企业一多，大家就开始“卷”了，产业升级迫在眉睫。很快，慈溪人把目光放在了一些技术门槛低的家电整机上。
▲图注：小小慈溪，竟卷出了这么多知名品牌
会做各种家电零件了，那攒一块不就是家电整机了嘛。不过在起步阶段，大家还都是从“山寨”开始学着做家电。
光靠山寨还不够
“山寨”虽可耻但有用，更是很多企业草创时期的必经之路，慈溪的小家电企业也不例外。但一直“山寨”，显然无法长久，更不能做大。
01年中国入世，慈溪的小家电企业也跟当时的沿海企业类似，走上了代工贴牌出口的路子。不过代工外销模式的弊端也很明显，即被卡在制造单一环节上，议价能力很低，利润微薄。
▲图注：“代工贴牌”不是长久之计
“自主品牌”才能真正提高竞争力
（图：壹图网）
这些年大家收入提高，人力成本自然也上来了，贴牌代工薄利多销路子越来越难走。破局的办法，无非是打响自己的牌子、向家电全产业链延伸、产品高端化等方向。
95年在慈溪成立的公牛，在插座领域可谓是最强王者，号称“10户家庭，7户用公牛”。草创阶段，公牛就先从抓质量开始，做出了“用不坏”的插座。
常规插座利润低，公牛又跟上了新能源和智能化这两波大潮，品牌形象和产品溢价也上去了。现在大家一提起插座，先想到的国产品牌肯定是公牛。
▲图注：2012年，卓力的生产装配车间
（图：卓力）
96年，慈溪人茅理翔、茅忠群父子创立方太。彼时的茅理翔已是“世界点火枪大王”，但点火枪市场太小、竞争激烈利润低，父子俩决定转行去做油烟机。
父子俩一个抓企业、一个抓技术，做出了适应油烟大的中式烹饪的油烟机，赶上了前些年房地产爆发的行势。如今的方太高端厨电已经覆盖了油烟机、灶具、洗碗机、净水机、冰箱等全产品线。
▲图注：东南亚人力成本相对低廉
部分代工制造业都选择向东南亚转移
（图：壹图网）
90年代初成立的卓力靠做电熨斗起家，我国入世后开始给西门子等欧美家电巨头代工。不过电熨斗本身也没几个钱，代工挣得就更少了。
电熨斗技术门槛低，哪天东南亚企业要是会做了，中国企业就连代工的钱都挣不着了。于是，卓力走了一条“先欧后亚”的路子，在海外打响自家品牌后，再回归中国市场。
如今打开卓力的电商页面，可以看到多种型号的蒸汽挂烫机，价格远超一般的蒸汽电熨斗。这些产品看着就更高大上，功能还多。显然，挂烫机可比电熨斗的利润高多了。
▲图注：全球每4个电熨斗，就有1个来自卓力
（图：卓力）
近年来国内多地水污染事件爆发，国人愈发重视饮水安全问题，在家里纷纷装上了净水器。同样来自慈溪的沁园成立于98年，同年就发明了饮水机专用净水器。
超过20年的时间只做净水器这一个细分品类，沁园市场占比常年占据国内市场超过35%，2014年还获得联合利华的注资持股，沁园属于是把一个很小的领域做精做强的案例。
▲图注：沁园的成功，是慈溪
（图：沁园）
扎堆在慈溪的“大牛”企业，还远不止上面这些。如今慈溪已形成家电产业集群和完整产业链。
原本技术门槛低、同质化强、竞争内卷的小家电行业，却在慈溪实现了大家分头占据细分市场、共同分家电大蛋糕的局面。
压力才是最大动能
在慈溪有这么个说法：“想做一台小家电，在慈溪半小时就能找到99%的零件，半小时之内找到的零件还不止一家企业能做”。
这种产业链优势，好比是好莱坞的影视、华强北的数码电子，确实搞成了独属此地的壁垒。
▲图注：去年，慈溪规上家电企业产值已超1000亿
但无论攒出多少家电巨头，如果收入过于依赖出口，就不得不面临难以掌控的外部环境。
前几天，一批中国台湾生产的寻呼机在黎巴嫩集体爆炸，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先不管调查结果如何，该事件都警示了我们两个道理：1、我们必须啥都会做、啥都能做；2、过于依赖单一市场出口，就是饮鸩止渴。
▲图注：在手机普及之前，寻呼机曾被广泛应用
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BP机
破局根本上是要把收入来源多元化，一个是内销，另一个就是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虽然这边购买力和利润空间不如欧美日，但未来的增量是肉眼可见的。
相当一部分慈溪厨房小家电企业已经吃到了内销红利。近几年，外卖食品安全事件频频登上热搜，年轻人发现自己做饭不仅卫生，还更省钱。
▲图注：用上好用的小家电
仿佛居家生活的幸福都具象化了
（图：壹图网）
一降再降的结婚率，表明年轻人独居的时间也更长了，各种“网红”小家电在社交平台也火了起来。这些提升生活质量的好物，经由某书、某音这样的平台推广，让慈溪的小家电企业又吃到“网红经济”这波红利。
▲图注：现在的年轻人也喜欢在消费前
到社交平台“做做功课”
（图：网络）
不过，内销的这一波“个人消费升级”最大的制约，恐怕还是我国的人口增长天花板。相比之下，广大的亚非拉地区，未来还将保持人口快速增长态势。
这些地区人口增长率高、年轻人多，正处在快速城市化的进程中。新一代年轻人，其生活方式已经与父母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中国小家电企业自然是早早布局，赶在市场还不卷的阶段多吃红利。
▲图注：比如佛山的小熊电器
已经在逐渐拓展品牌的海外市场
值得慈溪的小家电品牌学习
（小熊电器越南官网）
不过，人家也不会甘心把市场让给我们。在印度、东南亚等地就有本土品牌在此深耕多年，譬如印度的Bajaj Electricals、越南的Sunhouse等等。
1938年就创立的印度“老字号”Bajaj Electricals，经Bajaj家族几代人的经营，22-23财年营收近543亿卢比，约合人民币46亿。
▲图注：据统计，该印度老字号在国内光是零售店就有超过40万家
（图：Bajaj Electricals）
在惠而浦、LG、三星和松下等国际巨头的包围下，依旧保持印度小家电市场领先地位，这个对手不容小觑。
越南的Sunhouse，凭借当地人工成本低的优势，主打一个价格实惠。他家的10L反渗透净水机在电商上就合人民币千元左右。
靠着价格便宜量又足，Sunhouse的净水器在越南市场占据约20%的市场份额，厨电、家用电器领域加起来更是达到恐怖的40~50%。
▲图注：Sunhouse的无油油炸机生产线
（图：Sunhouse）
以进口商品身份进入上述市场的慈溪小家电，本土产业链造就的价格优势肯定会被大砍一刀。
慈溪的小家电企业出海，总难免因文化生活习俗的隔阂，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所以不是把东西造出来往国外一运就完事了。
小家电领域技术门槛不高，一旦印度、东南亚的企业成长起来了，对慈溪的小家电出海构成直接威胁。小家电外销这条道，慈溪企业走着并不会轻松。
参考资料：
1、《最新“百强县”名单发布，浙江占15席；7个超强县浙江有两个》
2、《县域经济盘点：百强县里的A股行业龙头》
3、《我在慈溪7天，见证订单翻倍、一夜暴富和千亿小家电“产业内卷”》
4、《中国小家电卖爆非洲，千亿产业带崛起：沿着“一带一路”出海去》
5、《过冬神器，全都是“中国县城制造”》
6、《“小家电之都”何以造就诸多“第一”——探问浙江慈溪千亿产业成长之路》
7、《小家电做成大生意》
8、《慈溪小家电行业现状调查以及对策分析》
9、《小县城跻身大城市的晋级密码》
10、《拯救欧洲冬天的中国县城，藏着好几家全球第一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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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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