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徐语杨
爱国诗人陆游与四川的羁绊很深,入蜀八年先后在成都、蜀州(今崇州)、嘉州(今乐山)等地任职。在两度任职蜀州的期间,陆游曾短暂代理嘉州知州,在乐山寓居了大半年。因此陆游在诗中自称“寓公”,意为短暂停留、不久就要离开的人。
讲座现场
虽然时间不长,但陆游却在乐山做了不少实事。在12月7日下午举行的阿来“陆游蜀中诗讲”第十讲中,阿来就以陆游在乐山的诗歌为线索,向观众讲述了陆游的B面:他不只有壮志未酬和赏花游玩,他还实实在在为百姓干了实事,担当起了为官的责任。阿来从以诗证史的角度,也让观众了解到南宋时期,一州长官究竟都要做哪些事。
抛离个人体验
用为官的责任感写诗
陆游被调任到嘉州,是去代理知州的,这是当时一州的最高长官,需要做的事相当多。在当天的讲座中,阿来选择了陆游在嘉州所写的《喜晴》《八月二十二日嘉州大阅》《十月一日浮桥成以故事宴客凌云》《出城至吕公亭按视修堤》《十二月十一日视筑堤》《迎诏书》等诗歌,全方位解读了陆游作为当时的乐山最高长官,都做了哪些事。
首先是管理农事。四川历来阳光少,阴雨多,若一年里雨水过多,对农业也不是好事。所以陆游写下《喜晴》一诗,其中写“聊抉重云取朝日,未容嘉谷卧秋泥”,他希望能用手拨开重重阴云,让阳光普照大地,不能让上好的稻谷烂在泥里。
阿来将陆游《喜晴》与杜甫名篇《春夜喜雨》进行对比说明:“杜甫喜雨,写得很美,但那是从个人的审美体验出发去欣赏这种天气。站在州太守陆游的角度,百姓的收成好不好才是他要操心的事,所以他在这个身份下,是喜晴的。”
在前九讲中,阿来已经讲述了陆游经蜀道来到成都,又调任到蜀州,周转在蜀地中的各种见闻,观众更多看到的陆游是一腔热血报国无门的无奈,或是赏花游湖的闲适旷达,但在今日讲座中的陆游,却有着非常强烈的身份意识,抛离个人视角的体验,他在用为官的责任感写诗。
讲座现场
《八月二十二日嘉州大阅》讲的是陆游阅兵,这是管理军事;《十月一日浮桥成以故事宴客凌云》写的是陆游趁秋冬水少,为百姓修浮桥后庆祝的事;《出城至吕公亭按视修堤》《十二月十一日视筑堤》是为防来年水患,在乐山筑堤的事。
当时四川的筑堤技术对比起他的家乡吴中一带还相对落后,陆游在诗中感叹:“寓公仅踵前人迹,伐石西山恨未能。”因为在乐山暂留很快要离开的原因,所以只能沿用前人的方式,但在自注中他提到,希望后人能将更先进的筑堤方式带来这里,让百姓免受水患之苦。
“卧赋长句招羁痕”
这些“小事”让生命有意义
陆游一生雄放坦荡,最大的心愿是驰骋疆场收复失地。因此从南郑前线被调任到蜀地后,他常常感到苦闷,在嘉州写下的许多诗句中,能看到他对自己“一事无成”的懊恼,例如阅兵时他写下“早事枢庭虚画策,晚游幕府愧无功。”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自己的建议未被采用,去了前线也无功而返。迎诏书明明是喜庆热闹的事,他却写“寂寞嘉州迎诏处,忽闻鼓吹却凄然”。
古人讲“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或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管是哪种,有识之士都以能报效国家的“大事”为最高目标,若无法干成“大事”,能做点有利于社会百姓的“小事”也是君子所为。
讲座现场
虽然陆游在国家大事上总感觉挫败,却通过在嘉州为百姓做的一些“小事”,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江边的浮桥修好后,陆游在半山宴客,百姓们都来凑热闹,看浮桥“通车”。陆游很高兴,酩酊大醉,本来都已在回程的路中睡着,却又在抵达府衙后醒来——他要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让自己的生命留下有意义的痕迹。“十年万事俱变灭,点检自觉惟身存。寒灯永夜照耿耿,卧赋长句招羁痕。”在这四句诗中,我们看到的是万事俱灭后,在嘉州任上找寻到一点点“自豪感”的陆游。
阿来在讲座最后说道:“陆游在嘉州半年多的时间,我还想了另外一个题目,可以叫《一个太守在乐山的半年》或者《一个南宋太守的日常工作》。我们看到的是陆游对民生的踊跃和积极治理,看到在迎诏时的无奈和凄凉,这些都可以感受到他鲜明的民生立场,而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官员立场。这也是陆游真实的人生,他既是官员也是普通人,更重要还是一个文化人、知识分子的立场。”
(本文图据阿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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