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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约时报2024年DealBook峰会上,Alphabet和Google CEO Sundar Pichai与主持人Andrew Ross Sorkin也展开了一场有趣的对话。作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科技公司之一,Google不仅在2023年实现了3070亿美元的惊人营收,其核心业务也持续保持强劲增长态势:搜索引擎占据全球90%以上市场份额,YouTube月活跃用户突破25亿,Android系统更是覆盖了全球70%以上的智能手机。

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浪潮中,Pichai正带领Google通过Gemini等产品积极布局。展望2025年,他认为行业竞争将更加激烈。尽管Google与DeepMind的合作让其在早期就确立了领先优势,但其他公司也在迅速追赶,目前主流大型语言模型(LLM)的性能已达到相当水平。Pichai预计,2025年将成为行业发展的关键节点,届时真正优秀的团队将在这场竞争中脱颖而出。

他特别强调,未来的模型在推理能力、可靠性和操作完成度等方面都将实现突破性进展,尽管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克服更多技术挑战。

文字整理

主持人：  请欢迎谷歌首席执行官 Sundar Pichai。

Sundar Pichai: 很高兴来到这里。

1、谷歌人工智能优势

主持人： 今天有很多话题值得探讨，我们会谈到人工智能与技术、政府与文化，以及其他许多不同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最好的起点是，请允许我从‘我们在哪里’这个问题开始。之前我们和 Sam Altman 讨论了人工智能的话题。但我想从人工智能和技术的一个稍微不同的角度入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引用一下你的竞争对手的一句话。我相信你可能不会喜欢这个评价，但我也相信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回应。这是来自你的朋友、微软首席执行官 Satya Nadella 的评价。他表示，‘谷歌应该是大型科技公司中人工智能竞赛的默认赢家。’他还说，‘谷歌是一家非常有能力的公司，显然他们拥有才华横溢的团队和强大的计算能力。他们是垂直整合的，从数据到芯片再到模型、产品和分销，谷歌样样俱全。’Satya 的评价似乎试图平息争论，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发起了一场关于谷歌在人工智能竞赛中所处位置的争论。我很好奇，你如何看待这个说法？在人工智能领域，作为最早的开拓者之一，你认为谷歌现在相较于其他玩家处于什么位置？你是否认同自己应该是‘默认的赢家’？

Sundar Pichai: 我非常尊重微软和他们的团队。这个行业目前正处于一个非常充满活力的阶段。显然，从我的角度来看，或许我们正处于技术深刻变革的早期阶段。我们对人工智能采取了非常深入的‘全栈’方法。我们进行世界一流的研究，在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领域，我们是全球被引用次数最多的机构。此外，我们还构建人工智能基础设施，比如从硅（芯片）开始，目前我们已经到了第六代张量处理单元（TPU）。在产品层面，我们有 15 款产品各自拥有超过 5 亿用户。同时，我们正在开发基础模型并在内部广泛使用，也提供给开发者，目前已有超过 300 万名开发者在使用我们的工具。我们对人工智能的深度投资，使得我们为下一代模型做好了充分准备。我相信未来仍然有许多创新的空间。今天早些时候，我们刚刚宣布了一个新的突破性研究成果，能够通过文本和图像提示生成 3D 场景。

主持人： 我看到那个研究了，非常惊人。

Sundar Pichai: 谢谢。前沿技术的发展速度非常快。我认为展望 2025 年，行业会变得更加有趣。你提到了我们与 Demis Hassabis 和 DeepMind 的合作，是的，我们是最早开始这样合作的公司之一。但现在，我们也看到其他公司正在追赶并达到了相似的水平。在现阶段，领先的大型语言模型（LLM）已经表现出强劲的竞争力。但随着下一代技术的发展，曲线会变得更加陡峭，挑战也会变得更加困难。因此，我认为，2025 年将会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年份，届时最顶尖的团队会真正脱颖而出。

我个人的看法是，未来的创新仍然需要大量努力，也将面临更多未知的挑战。我非常有信心，在 2025 年，我们会看到许多重大进展。我认为模型在推理方面肯定会变得更好，更可靠地完成一系列操作，甚至可以说更加积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认为我们会看到技术边界被进一步突破。所以，我预计 2025 年将是一个实现巨大进步的年份。我并不完全认同‘墙’的概念，但我的意思是，当你开始快速扩展时，通过投入更多计算资源，可以取得很大的进展。不过，当我们进入下一个阶段时，确实需要更深层次的技术突破。因此，你可以将其看作是一堵墙，也可以视为一些小障碍。今天上午，我们实际上也讨论了这个问题。

主持人： 这是一个过程吗？其中有多少是处理能力的问题，仅仅指物理处理能力？如果你能买到足够多的 Nvidia 芯片，那是否会改变局面？或者这更多地与数据的增长有关，无论是真实数据、数字数据还是合成数据，还是通过调整和改变算法？

Sundar Pichai: 每个人都会获得更多的计算能力，对吧？对于计算来说，唯一的限制是资金，资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目前周围有大量资本，因此，我并不认为处理能力是问题所在。实际上，我们当前使用的计算资源量是任意决定的，并没有达到上限。你完全可以继续扩大规模。所以我认为，大家都会拥有更多的计算能力。但真正的问题是，突破需要从哪里来？差异化需要从哪里来？我认为，这些将来源于技术上的突破，包括算法的改进。你如何让系统更加高效？无论是从规划的角度还是推理的角度，如何让这些系统变得更好？这些才是未来需要解决的关键技术问题。

主持人： 再一次提到，谷歌作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原始开拓者，现在正面对激烈的竞争。你认为自己在多大程度上错失了主动行动的机会？我的意思是，作为先行者的你，却又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没有成为第一个行动的人。谷歌为了保护现有业务而采取的策略是否限制了你们的速度？例如，你们拥有一个庞大的搜索业务，这部分业务贡献了 Alphabet 的绝大部分收入，是否有一种保护 3070 亿美元收入的压力，影响了你们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决策速度？

Sundar Pichai: 事实上，我认为人工智能应用最积极的领域之一就在我们的搜索业务中。多年来，搜索质量的提升很大程度上得益于 transformer 技术。在内部，我们称其为 BERT 和 MUM。这些模型使我们的搜索能力变得更加多模态化，并显著提高了搜索质量。我们正在不断提升搜索的语言理解能力，这正是我们在公司内部构建 transformer 的原因。从过去几年的表现来看，通过 Gemini 等人工智能技术，我们在搜索方面服务了超过十亿用户。我觉得我们只是刚刚起步。展望 2025 年，搜索本身将发生深刻变化。我相信我们将能够解决比以往更加复杂的问题。我想你会感到惊讶，即使在 2025 年初，与今天相比，搜索可以做的事情会有很多新的变化。当你在科技领域不断前行时，总会遇到某种形式的‘创新者困境’。这种困境每次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在关键时刻采取行动。如果你不这么做，几年后你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主持人： 你觉得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吗？我要给你读一段话，可能有些苛刻，但我想你可能已经读过了。克里斯托弗·米姆斯在他的专栏中写道：‘谷歌的核心业务正在受到围攻。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人工智能获得答案（不一定是双子座）。年轻一代正在使用其他平台收集信息。从长远来看，他认为搜索引擎提供的一些结果的价值将会下降，因为它们会被大量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所淹没。’

Sundar Pichai: 这是一个多方面的问题。在一个充满大量内容的世界中，我认为筛选并提供值得信赖、对用户有意义的内容变得更加重要。因此，像搜索这样的工具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更加有价值。至于用户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获取信息，这几乎是人类的天性。我们一直处于信息曲线上。当 Facebook 出现时，人们开始通过全新的方式获取信息。接着是 YouTube、Facebook 等等。这些平台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我认为许多对信息结构的批评带有一种零和博弈的视角，假设人们只能以某种有限的方式消费信息。但实际上，人们并不是这么做的。信息的消费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总量，而是一个不断扩展的领域。

主持人： 那么，如果你现在要对竞争对手进行排名，比如在周一早晨坐在白板前，展望 2025 年、2026 年甚至 2027 年，你认为谷歌需要关注的竞争对手有哪些？他们可能具备哪些能力，而你们具备哪些能力？

Sundar Pichai: 嗯，我想说两件事情。几年前，当 Alexa 和 Siri 推出时，我们遇到了非常类似的问题。我当时的观点是，如果你处在技术的最前沿，这个领域会变得非常活跃，答案也会不断变化。当我想到人工智能时，显然有几个主要的实验室正在投入巨大的资源和资金。我认为，大约有五到六家公司在这方面非常重要。它们的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都是显而易见的。

主持人： 顺便问一下，因为你这么认为，那些公司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不确定它们是否真的显而易见。我觉得 ChatGPT 和 OpenAI 显然是显而易见的，Anthropic 也是显而易见的。显然，你们也是。可能还有 XAI。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 XAI，尤其是考虑到埃隆的过往记录，我认为 XAI 肯定是其中之一。Meta 在 Llama 模型方面表现非常出色。那么你怎么看苹果？我们稍后还会与亚马逊的杰夫·贝索斯谈谈。你怎么看这些公司？

Sundar Pichai: 我的意思是，这些公司确实都非凡，具备深厚的能力、雄厚的资本和出色的执行记录。就苹果来说，我预计他们会在某些领域表现出色。而亚马逊，昨天他们刚刚举办了一场活动，宣布了自己的新模型。这进一步表明，这是一个多么充满活力的时刻。不过，我认为，假设只有少数公司会致力于研究人类面临的最深刻技术是错误的。实际上，机会空间远远大于今天大多数人能够处理的规模。

2、对谷歌的批评

主持人： 让我换个角度问一个关于管理的问题。一个对谷歌的批评是，公司行动速度不够快。有人说，谷歌需要采用像埃隆·马斯克那样强力推进、快速行动的管理风格，或者像马克·扎克伯格那样的硬性推进方法。我最近读到已故的查理·芒格的一篇评论。他在去世前曾拜访过 Alphabet，他说：‘我去过谷歌总部，在我看来，那就像一个幼儿园，一个非常丰富的幼儿园。’这是一句非常有趣的评论。我在想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甚至更久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总是在思考所有这些问题。但我并不总是觉得你是一名战士。对此你怎么看？

Sundar Pichai: 我看问题的方式是这样的。当你从事技术工作时，你需要有一个清晰的愿景，并以雄心勃勃的态度不懈地执行。重要的是要创造一种能够在长期内保持这种执行力的文化。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可以实现这一目标。我认为，你可以通过我们作为一家公司所做的事情以及我们的发展方向来判断。例如，今年仅以 Waymo 为例，人们过去总是质疑我们是否能做到。但现在，仅在六个月内，我们从每周 50,000 次自动驾驶运行增长到 100,000 次、150,000 次，刚刚达到 175,000 次。我们每周的自动驾驶运行次数已经突破了一百万。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几周前，我带着我父亲去了旧金山，把他放进了 Waymo 的车里。他坐在前排，我坐在后排，我妈妈开车绕旧金山转。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我们认为通用人工智能（AGI）会带来的体验。我们在旧金山展示了这一技术，证明 Waymo 的自动驾驶比人类驾驶更好。

主持人： 你不会因为执行力不足而取得这些成就，对吧？那么，你认为 Waymo 何时会真正普及？上次你在这里时，我们讨论了自动驾驶汽车的话题。包括埃隆·马斯克在内的许多人都预测，它们会比现在更早上路。特斯拉确实取得了惊人的进展。

Sundar Pichai: 我想，今年年底之前，我们会进入六到七个城市。我们在这个领域一直以安全和指标为指导。我认为我们已经在扩展的过程中了。

关于规模化，我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在美国，到明年，我们预计会在大约 10 个主要城市实现蓬勃发展。所以，我认为我们正在取得非常好的进展。

主持人： 你认为谁是该领域最大的竞争对手？

Sundar Pichai: 显然，特斯拉是这个领域的领导者之一。所以在我看来，目前这个领域的前两位是特斯拉和 Waymo。

主持人： 这些天你花了多少时间在与政府的法律诉讼上？美国政府称你们是垄断者，正在寻求拆分谷歌。包括剥离 Chrome、重新评估 Android、阻止你们向 Apple 等公司支付费用以让 Google 成为默认搜索引擎。这些对你的日常工作影响如何？

Sundar Pichai: 我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创新上，因为作为一家公司，我们需要不断推动产品创新。当然，鉴于公司的规模，与监管机构打交道也是我职责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法律角度来看，这些是非常复杂的案件，但我们有非常有能力的团队在处理这些问题。虽然我确实花时间关注这些事情，但它们并没有占用我特别多的时间。

主持人： 你怎么看待这个案件的结果？你是否认为这些事情的最终结果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如果真发生了，这会对企业产生怎样的影响？

Sundar Pichai: 我认为，即使案件有裁决，法官的评论也承认了谷歌的搜索引擎质量是最高的，我们通过持续创新达到了这个位置。这是对我们所取得成就的一种认可。你刚刚也花了五分钟问我关于竞争对手的情况，这说明竞争确实存在。

主持人： 但问题是，这是否是一个过时的案例？考虑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会使用 ChatGPT 或其他服务获取答案，这对你们的竞争形势是否产生了影响？

Sundar Pichai: 我们一直认为，互联网的竞争只需‘一次点击’。我认为这是对的。最终，这些问题归结为消费者福利标准。作为一家公司，谷歌不仅仅是搜索，我们涉足自动驾驶、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多个领域，始终站在创新的前沿。我们还开源了许多技术，比如 transformer 架构等。我们会继续大力捍卫我们的立场。我不能对正在进行的诉讼发表评论，但我对我们的司法系统有信心。

3、人工智能企业竞争

主持人： 让我问一个相关问题。当选总统曾对谷歌发表了许多评论，他谈到竞争的必要性，但同时也提到，美国需要大型科技公司与中国竞争。因此，他可能不倾向于支持拆分谷歌。你和他谈过这些问题吗？”

Sundar Pichai: 我的谈话内容与正在进行的诉讼无关。不过，在与他的对话中，他非常关注美国的全球竞争力，尤其是在技术领域，包括人工智能。我认为，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推动人工智能的发展。但这需要强大的基础设施支持，比如能源，以及更快的建设速度。

主持人： 我认为在一些非常实际的领域，他正在思考并努力推动改变。所以，希望我们能在这些方面取得进展。但你认为，如果他成为总统，这会对你的动态产生实质性影响吗？换句话说，如果是哈里斯赢了，你认为会有不同的结果吗？

Sundar Pichai: 我的意思是，这些案件归司法部管辖，已经在法庭上。这起案件最初是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发起的。所以，在这方面我没有特别的见解。我认为我们会坚定地捍卫自己。但当我思考未来十年时，我认为人工智能最终将成为最大的机会。因此，我专注于作为一家公司，我们能做些什么来推动创新。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认为我们的成功主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主持人： 你最近提到，目前谷歌内部编写的软件中有 25% 是由人工智能参与编写的。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但这引出了一个我还没看到你回答的问题：这是否改变了谷歌的招聘方式？也就是说，这是否会影响你们的招聘计划？

Sundar Pichai: 首先，我需要澄清一下，这意味着人工智能系统为代码提供补全建议，而人类工程师在 25% 的提交代码中接受了这些建议。我们还很远没有达到纯粹由人工智能编写代码的阶段。我认为工程师的生产力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编程的抽象层次会不断提高，这会让更多的人能够参与编程。就像博客让更多人能够成为内容创作者一样，不需要具备传统的专业技能也能创作内容。我认为 10 年后，数百万人能够编程，而这正是技术的民主化。”

主持人： 但从招聘的角度来看，这是否意味着像谷歌这样的公司会需要更多还是更少的工程师？特别是当你们在规划 2025 年的招聘计划时，这 25% 的人工智能协作代码是否会对计划产生影响？

Sundar Pichai: 我们确实会考虑这些问题。作为公司，我们不断思考如何提高生产力，人工智能是我们用来提升效率的最重要工具之一。这可能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同时也让我们能够完成更多的事情。并不是说我们会减少雇用人员，而是我们与这些人能够完成更多工作。比如，有时候我们需要对代码进行大规模重构以保持质量，这种工作有时很难找到人来做。而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帮助解决这些问题。因此，我认为这是在扩展人们的能力。”

主持人： 让我问一个关于你的一位前雇员的问题。他就是 Geoffrey Hinton，他是真正的人工智能教父和开拓者。他刚刚因为与你们共同的工作而获得诺贝尔奖。但他最近在《纽约时报》上表示，他对自己一生的工作感到后悔。这一点非常深刻。他说：‘我用正常的借口安慰自己。’

Sundar Pichai: Geoffrey Hinton 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研究者，对人工智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没有看到他最近的具体评论，但我能理解，他可能是在反思技术带来的潜在影响。作为技术领域的从业者，我们也肩负着重要的责任，需要确保我们的技术应用符合道德规范并对社会有益。”

主持人： Geoffrey Hinton 曾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我记得读到这句话时，感到它深深触动了我。对于一个可能永远改变我们生活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我很好奇你对此有何看法。你是否曾与他讨论过这些问题？作为一名正在领导这家公司并从事这项工作的负责人，你如何看待这一点？

Sundar Pichai: 首先，我非常敬佩 Geoffrey。几周前我刚刚见过他。他是通过谷歌进入人工智能领域的，我们为他的崇高工作干杯。即使在他离开公司时，我们也进行了类似的对话。我想，他的感觉是，我们需要更加深入地思考这项技术，并且确保它被正确地用于人类的利益。顺便说一句，这种感觉是我们许多人所共有的。多年前，我曾称人工智能为‘最深奥的技术’，如同火或电一般深奥。我认为它将影响到各行各业。Geoff 的担忧在于我们可能不会正确地处理这项技术。他正在提醒我们要正视这个问题。这非常好，我绝对对此持乐观态度。当我想到这项技术未来将在哪些领域产生作用时，我感到非常兴奋。比如，人工智能在 AlphaFold 领域的应用，它帮助我们更好地预测蛋白质折叠。人们正在利用这些技术发现更好的药物，攻克癌症和疫苗相关问题。这些都是真正改变人类生活的领域。我的意思是，Jeff 应该为自己说话。我认为他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他只是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更加深入地思考这项技术的影响。

4、人工智能的监管

主持人： 这确实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在过去的几年里，你、Sam Altman 和其他许多人都去了华盛顿，试图告诉他们：‘听着，仅供参考，这件事情快要来了。而且可能会带来很多问题。你们应该对此进行监管。’

Sundar Pichai: 是的，这种对话非常重要。我认为我们有责任帮助政策制定者理解这项技术的影响，以及如何制定适当的规则来确保它被用于对社会有益的目的。监管是必要的，但它需要与技术发展保持同步，并且在保护创新与管理风险之间找到平衡。

主持人： 很多科技界人士都在讨论应该如何监管人工智能。你是否认为华盛顿或者其他地方，比如欧洲，真的会对人工智能进行监管？这有些让我困惑，因为我们一直在谈论对社交媒体的监管。刚刚我们也和哈里王子谈到社交媒体，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形式的实质性监管。我不是说应该有，只是想问你是否认为人工智能会有？

Sundar Pichai: 首先，我想澄清一点，我们在这项技术发展上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我通常倾向于支持创新的方法。其实，许多行业的监管已经到位，比如医疗保健，这是一个监管非常严格的领域。你不能在未经监管部门批准的情况下推出任何治疗方法，所以人工智能的介入并不会改变这一点。因此，你必须非常小心去评估是否需要额外的监管，以及这些监管需要如何设计。例如，药物需要获得批准，这是一个既定的流程。我认为人工智能将用于从推荐附近的咖啡店到决定保险政策甚至健康决策等所有事情。这些领域可能需要不同的监管框架。”

主持人： 所以你觉得‘监管人工智能’这个概念是不是太宽泛了？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Sundar Pichai: 对的，这确实是一个过于宽泛的术语。监管需要具体化和针对性。例如，围绕合成内容的生成，模型变得越来越逼真。我们正在努力通过研究水印技术和其他方法来标识生成的内容。比如，社会应该如何看待那些可能对个人造成真正伤害的深度伪造？这些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就像在金融行业，有明确的反欺诈规定，我认为人工智能也可以有类似的框架。但你必须非常仔细地考虑，并具体说明要达成的目标。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今天早上我们也讨论了一个相关的问题：关于内容的价值。比如，你们在 Gmail 上有我的电子邮件，在 YouTube 上存储了我的视频，或者其他人上传的视频。甚至可能有人剪贴了我写的文章。如果你写一本书，你可能会去图书馆读 30 本书，或买一些书籍，把这些知识记在脑子里，然后输出自己的观点，并在脚注或参考文献中注明来源。但人类只能这样做一次。而人工智能可以轻松地每天重复输出数百万次。这的确引发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最初创造内容的人应当如何获得经济回报？”

主持人： 是的，我想知道对于最初的内容创造者来说，这种技术应该带来什么样的经济效益？

Sundar Pichai: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在谷歌内部长期以来都非常重视这一点。比如，在 YouTube 上，我们投入了大量资源去理解内容价值，开发了内容 ID 系统，并通过创作者的货币化机制确保他们能从中受益。这些都是我们在支持生态系统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原则。当新技术出现时，我们需要理解‘合理使用’的定义。如何在合理使用和根据知识产权的价值为创作者提供合理回报之间找到平衡，这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的。

主持人： 你认为在人工智能时代，‘合理使用’的规则是否需要重新制定？

Sundar Pichai: 这些确实是重要的问题。我相信国会、最高法院以及所有相关方都会对此进行深入讨论。不过，这些决定可能会滞后于技术的发展。到它们真正形成的时候，技术可能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来的框架。技术的进步速度非常快，我们必须在推动创新和保护利益之间找到平衡。所有这些信息都在不断被收集，人们也从中受益。但目前尚不清楚，原创者是否同样是受益者。比如，围绕音乐生成，你们将它主要作为艺术家使用的工具。对吗？这是我们有意为之的。我们并没有将音乐生成工具直接交到用户手中，而是将这些工具提供给创作者。在 YouTube 上，我们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我认为，我们会非常认真地考虑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不过我确实相信，围绕这些问题将会开发出一些模型，特别是经济模型。

主持人： 你们确实已经付出了很多，比如向 YouTube 的创作者支付了大量费用。你是否认为，有一天不再是‘蓝链经济’，而是会直接向那些提供创意或事实的原创者寄送支票？

Sundar Pichai: 实际上，从长远来看，我们已经在为人工智能内容进行授权许可。例如，我们在看到内容价值的地方购买了使用权。这是我们今天已经在做的事情。

主持人： 太有趣了。所以你们正在授权数据，比如来自 Reddit 的数据，对吗？但 Reddit 上的用户只是免费在敲键盘而已。这是一种令人着迷的商业模式。

Sundar Pichai: 是的，我们确实授权使用来自 Reddit 的数据，也授权了美联社和《纽约时报》的内容数据。我们在全球范围内以不同的方式这样做。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出现一种更成熟的模型，让创作者能够直接为人工智能模型或其他相关内容进行创作并获得报酬。这绝对是未来的一部分。

5、谷歌的核心竞争力

主持人： 让我换个稍微不同的问题。上次你来的时候，谷歌的校园里发生了一场关于女性的大规模抗议活动。你还记得吗？

Sundar Pichai: 当然记得。当时公司内部确实有许多讨论，我可能在那次采访中花了很长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主持人： 自那次罢工以来，你是否觉得公司文化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或者，你是否有意尝试改变谷歌的文化？最近我听彼得·蒂尔和巴里·韦斯谈话，他们提到硅谷似乎已经放弃了‘觉醒主义’（wokeism）。他们甚至说，每位主要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都知道这个‘觉醒实验’已经失败。对此你怎么看？

Sundar Pichai: 我觉得作为一家公司，我们的核心价值观是持久的。但随着公司的成长，文化需要不断发展。过去几年，我们的公司在许多方面实现了翻倍增长，特别是过去六年。许多新员工加入，这确实对文化产生了影响。我们始终幸运地拥有一个永恒的使命。无论员工个人观点如何，工作场所的核心应该是围绕使命展开，而不是个人平台。我们的目标是通过我们构建的产品和服务对世界产生最大的积极影响。我认为，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努力强化这种以使命为中心的文化。

主持人： 有一段时间，如果我问任何一位首席执行官，他们可能会说‘现在员工拥有权力，我们必须迎合员工的需求’。但似乎现在这种情况改变了。你觉得过去两三年发生了什么变化？

Sundar Pichai: 确实有这样的变化。我认为，保持竞争力是一种商业上的必要条件。在这个快速变化的环境中，我们必须始终专注于使命，同时确保公司能够高效运作。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员工在公司中有很强的发言权。我一直认为这是公司的一种力量源泉。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权力动态的问题。实际上，我认为这也引起了许多员工的共鸣。员工们正在寻找他们不想要的东西，在工作场所处理个人事务。你觉得事情变得如此失控，以至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烈反对意见吗？我认为，商业世界中那些迫切希望通过他们的工作产生影响的人，反而是最幸福的。当人们感到自己的工作富有成效且具有影响力时，他们是做得最好的。这胜过其他一切，对吧？所以，我的意思是，这可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我认为公司之所以叫 Alphabet，是因为谷歌想要有多个单位，并且这些单位从技术角度来说，可以有效地分拆成其他公司。这是市场在某一时刻的想法，虽然它还没有完全实现。也许像 Waymo 这样的公司会实现独立，当然，也有其他的投资是由董事会设立的，我们有外部投资者。我们着眼长远，预计在 10 年内，某些公司可能会成为独立上市公司。

主持人： 哪个会是第一个呢？

Sundar Pichai: 我今天不能告诉你，但我确实认为，未来会有很多变化。你问我想参加哪个比赛？我个人来说，我会继续留在后面指挥。我非常关心人工智能的发展，见证它的进步。2015年，我把公司定位为‘人工智能第一’。我认为接下来的十年将是最有趣的。

6、未来十年发展计划

主持人： 你曾说过你想坚持到底，这意味着什么呢？未来十年，谷歌会是什么样子？考虑到所有竞争，所有试图做你们正在做的事情的公司，谷歌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Sundar Pichai: 我认为人工智能将继续发展，它的进步速度非常快。未来十年，谷歌依然会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导者，继续发展从搜索到 YouTube、云计算等多个业务。我们的收入已经超过 1000 亿美元，而十年前这些还是我们的主要业务。而且，Waymo 的发展也充满潜力。我们仍然是人工智能领域的领跑者，我相信只要我们以大胆和负责任的方式推进这些技术，我们作为公司会做得非常好。

主持人: 希望你能在十年后回来，再次和我们分享这些精彩的见解。非常感谢今天的精彩演讲！

Sundar Pichai: 谢谢你，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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