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火在乌克兰的土地上延续至第三个年头，成千上万的少年正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口。
这场战争不仅在乌克兰本国国土上硝烟四起，也在乌克兰的年轻一代心中点燃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他们渴望和平与未来，却又不得不面对血与火的现实。他们中的一些人选择背井离乡，搭上驶向异国的列车，以免踏上战场；而另一些人，则怀着保家卫国的信念，自愿走进硝烟弥漫的前线。每一个选择背后，都埋藏着家庭的泪水、社会的争议以及对未来深沉的恐惧。
作为宏大战争叙事下渺小的个体，他们的故事，不仅展现出个体的挣扎，更书写着一个国家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宏大篇章。
2024 年 10 月 21 日，18 岁的乌克兰少年罗曼·比列茨基在斯洛伐克科希策的城市中行走，早在18岁前他就已经离开乌克兰本土。
逃离与坚守：无法回头的人生单程票
罗曼·别列茨基是一位基辅青年。在他18岁生日的前一个月，他毅然决定离开家人，乘坐火车前往斯洛伐克，避开了可能被征召上战场的命运。他回忆道：“这是没有退路的单程票。”如今，他独自生活在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的一所大学宿舍，学习商业管理。
战争爆发后，根据欧盟统计数据，已有超过19万名年龄在14至17岁的乌克兰少年在欧盟国家注册了临时保护身份。这些年轻人加入了数百万逃离乌克兰的民众行列，试图在国外寻找一条安全的成长路径。
对许多乌克兰家庭而言，这种选择尽管痛苦，却被视为保护年轻一代未来的唯一办法。罗曼的母亲斯维特兰娜回忆起那个寒冷的冬天，当火车缓缓驶离基辅站时，她泪眼婆娑地目送儿子远行。她表示：“这个决定非常艰难，但我们都清楚，这是为了让他有未来。”
然而，并非所有乌克兰年轻人都选择离开。与罗曼不同，18岁的安德烈·科特克在战争初期主动参军。他与四位朋友一道加入了军队，并在2022年参与了解放赫尔松的战斗。
对于科特克而言，战争迅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音乐梦想被迫搁置，取而代之的是严酷的战场生活。他坦言：“第一次上战场真的非常可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学会了面对。”如今，他依然坚守在前线，承受着身心的双重压力，同时期待着未来能够重拾对音乐的热爱，并实现成家的愿望。
尽管理解那些选择离开的同龄人，科特克也对这一现象感到无奈。他指出：“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前线急需新人补充。”
2024 年 11 月 8 日，在乌克兰哈尔科夫地区， 21 岁军人安德烈·科蒂克 （Andriy Kotyk） 在战争前线附近的一辆 BMP-2 步兵战车进行战斗活动。
征召与短缺：国家的困境
乌克兰当前的军队征召年龄为25岁。然而，随着战争进入第三年，俄军在战场上的攻势和乌军的损失让年轻士兵的稀缺问题愈发严峻。根据加拿大驻乌克兰大使纳塔尔卡·克莫克的说法，乌克兰士兵的平均年龄已接近40岁。这一数据反映了乌克兰军队面临的人员老化问题。
一些国际盟友建议乌克兰进一步降低征召年龄，以弥补兵力缺口。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近日指出：“让更多18至25岁的年轻人加入战斗是必要的。”然而，乌克兰政府对这一提议持谨慎态度，尚未采纳相关政策。
在基辅第三突击旅，招募官沃洛迪米尔·达维久克也明确表示，年轻士兵在战场上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40岁和20岁的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不同。我们需要更多年轻人，他们有更强的体能和耐力。”
尽管如此，乌克兰社会对强制征召年轻人依然存在广泛争议。一些高级官员公开批评适龄男性在战时出国的行为，认为这加剧了军队的压力。然而，许多年轻人的家庭认为，让孩子远离战火是理性且必要的选择。
撕裂与重建:乌克兰社会结构的
战争不仅带来了直接的生命威胁，也深刻影响了乌克兰的社会结构和经济发展。根据官方数据，2024年上半年，乌克兰的新生儿数量仅为8.76万，比2021年同期下降了约三分之一。同时，联合国数据显示，自战争爆发以来，已有近700万乌克兰人离开国家，其中超过420万人获得了欧盟的临时保护身份。
人口外流和出生率下降带来的不仅是劳动力短缺问题，还可能导致社会撕裂。随着战争结束后流亡者的逐渐回归，乌克兰社会可能面临对逃离者的复杂情感反应。一方面，留守者可能对那些离开的人抱有不满；另一方面，返乡的年轻人可能需要面对新的社会适应和经济挑战。
为了缓解这一问题，乌克兰政府近日成立了“国家统一事务部”，试图通过政策手段鼓励海外公民归国。然而，这一努力的前景尚不明朗。战争的持续、基础设施的损毁以及西方支持的不确定性都使得乌克兰未来的复苏之路充满挑战。
对于乌克兰的年轻一代而言，无论选择留守还是远离，战争都以不同的方式塑造了他们的命运。像罗曼这样的年轻人远走他乡，寻找安全和未来，而像科特克这样的年轻士兵则选择坚守，为祖国的生存和重建贡献力量。这些不同的选择背后，折射出战争对人性的考验和乌克兰社会的深刻分裂。
战争何时结束，乌克兰能否实现真正的社会和解，这些问题尚无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战争已经深刻改变了一代乌克兰青年的人生轨迹。在历史的洪流中，他们的抉择成为国家命运的一部分，也在某种程度上定义了“何为勇敢”。
对于乌克兰来说，这既是一场生存之战，也是重建未来之战。在这场艰难的斗争中，每一个选择都蕴含着沉重的代价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