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嗓嗓——,膨——嗓嗓——”你还记得这个声音吗?
你家有这样的老棉被吗?
在很多武汉人的儿时记忆中,天一转冷,小街小巷总会响起这个声音,挎着棉花弓、掂着弹花锤的弹花匠好似变魔术一般,将薄薄的旧棉絮“弹”成蓬松柔软的新棉絮,加一点新棉花就是一床崭新的被子。
随着社会发展进步,弹花这个古老的手艺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街道上也难觅弹花匠的身影。但在武汉的一些小区附近,还“藏”着不少弹棉花的老店。
二十平的生计
二十载的坚守
12月3日,在武汉市南湖街道颐和苑小区附近一家棉絮加工坊,小小的店门被抱着旧棉被的街坊们以及等待翻新的旧棉絮被给挤满了,60岁的周世君和老伴张克兵正忙碌着记录棉被的尺寸、重量。
“现在送来的被子最快明天晚上才能做好,大家都排着队,看你急不急着用?”周世君刚给上一位顾客开好收据,进到店里摊平一床新棉被,下一位顾客就又来到门口询问工期了,周世君赶紧出来和客人沟通。
周世君(左)为上门定制棉被的客人介绍加工服务
不到20平方米的棉絮加工店,被有些年头的熨棉机和弹花机占据了大部分“地盘”。在正午暖阳的照射下,原本结团发黄的旧棉絮经过机器的弹制,丝丝纤维充分舒展开来,一些细小的绒絮从棉花团上飞起来,飘在挤出来的小过道上。
趁着和客人交谈的功夫,周世君扯下黏满绒絮的口罩,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平时要是不戴口罩,怕是已经吸进去几斤棉咯”,周世君对长江云新闻记者说。
周世君(右)与顾客沟通翻新棉被的尺寸和重量
快速记下客人要定制的尺寸、重量后,周世君又转头回到熨棉机旁,和老伴张克兵一起扯线、卷边、翻面。又要弯腰,又要低头,一套棉被做下来,老两口都撑了撑腰,休息不了多久就得赶制下一床。
张克兵(左)和周世君(右)在制作翻新的棉被
二十多年前,周世君和老伴张克兵从重庆来到武汉谋生活,靠的就是这份弹棉花的老手艺。可开店不久,夫妻俩就发现城市里的需求和农村里不一样,订单要得多,客人催得急。
“用棉花弓弹棉花,一天做不了几件,所以我们当时就花了两三万块钱,换了台自动化的机器,一天可以做十多件。”周世君说,虽然她也舍不得丢掉这门手艺,但用上棉花机,翻新效率更高了,“弹”出来的棉花更均匀。
机床上定方寸
指缝间惜斤两
二十多年来,家纺业悄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棉花被不再是中国人床头的绝对主角,羽绒被、蚕丝被、大豆被逐渐成为市场“新宠”,更高的经济价值也让不少棉纺人转了行,坚持做棉絮加工生意的老匠人越来越少。
“这袋棉花是500斤,每次进一袋,用货车从新疆直接拉到武汉,感觉货一到店就是新的开始。”周世君告诉记者,从开店以来,夫妻俩就坚持从新疆进优质棉花。之前一年要用掉好几袋棉花,但今年从夏天到现在,一大袋棉花还没用掉一半,“年轻人不爱盖棉被,网上买被子的人也多,生意不如以前了,幸亏还有不少老街坊支持”,周世君笑道。
位于小区门口的棉絮加工坊
“像我们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更喜欢盖棉被,天然无害,吸汗又透气,被窝干爽得很,真是好东西。”来到周世君店里定做棉被的老街坊对记者说,曾经南湖街道有好几家做棉被生意的,现在都关门了,“定制棉被的选择越来越少,但张家的(指张克兵、周世君的棉纺店)东西还是值得信赖的,这几年找他们打的几床被子,不缩水不走样,盖得舒心!”
“老棉被盖着睡得香,还有阳光的味道。”一位骑着电动车的女士带来6斤旧棉被,听说订单已经排到后天,便和周世君约定后天的档期,称自己要过来围观全程。她说:“我是听朋友介绍找过来的,有的被子看着很厚实,盖一段时间才知道好坏,所以要找手艺过硬的师傅,而且看新棉被出炉过程也非常治愈,还没用上就已经暖了。”
周世君为棉絮包上棉纱
四季身着“雪花”
温暖传递万家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街坊的支持,这对老夫妻依旧秉持初心,每一床棉被都要细细打磨。
“最近订单多了起来,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都没停过,中午就买点盒饭吃,多做一单是一单。”周世君笑着对记者说:“常有客人说给10斤旧棉花打8斤被子,剩下的不要了,我都会劝他们,剩下的还可以留着用,可不能浪费了。”
张克兵将旧棉絮放进棉花机
“大家都是相信我们才过来,我们肯定要做好,尺寸不能错了,重量一定要打足。”由于常年用手扯线,张克兵的拇指上缠了厚厚的绷带。他说:“只要还有人用棉花被,这门手艺就不会消失。”
临走前,记者问老两口“打算什么时候退休”,周世君与张克兵哈哈一笑,说“干到干不动了就休息”。在这家临街的小铺里,飞扬起的绒花似雪,老夫妻的笑容如初,出自他们指缝的绵绵暖意,穿越又一个冬季,充盈了万家灯火。
(长江云新闻记者 陈亚曦 黄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