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侣低头”：为什么玩手机会损害伴侣间的亲密关系？
作者：胡文波
（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硕士生）
在当今时代，手机已然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然而，其对亲密关系所产生的影响却常常被人们所忽视。“伴侣低头（partner phubbing）”这一现象，指的是在与伴侣进行面对面交流的过程中，一方低头专注于使用手机的行为。随着社交媒体与数字技术的日益普及，伴侣之间的互动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手机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逐渐取代了传统的面对面交流。现有研究表明，尽管手机在保持联系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其也可能对正常的社交互动造成干扰，进而导致伴侣之间情感疏离，亲密感下降。
本文通过两项研究，深入探讨了伴侣低头行为对伴侣关系满意度产生负面影响的作用机制，以及伴侣之间“共享手机使用（share phone use)”在这一机制中所起到的调节作用。
文章着重强调，尽管数字化交流为人们的人际关系带来了诸多便利，但在亲密关系中，维持面对面的互动以及情感连接依旧至关重要。此项研究为我们理解现代伴侣关系中的沟通挑战提供了重要视角，同时也提醒我们，在享受科技带来便利的同时，切勿忽视与伴侣之间的情感纽带。
在伴侣低头行为中，可分为 “低头族（phubber）” 和 “被忽视者（phubbee）” 两类。其中，“低头族” 是指在与伴侣相处过程中，分散注意力低头使用手机的人；而 “被忽视者”则是指被低头使用手机的伴侣所忽视的人。已有研究认为，手机的使用营造出了一种物理在场但心理不在场的情境。这种情境可能会导致互动关系质量下降，进而对伴侣之间的关系满意度产生不利影响。
“伴侣低头”对伴侣关系满意度的影响可能通过以下五种中间机制传导：
1.被排斥感。社会排斥是指“自己被周围人忽视以及排除在社交互动之外” 的感觉。具体而言，当一方在与伴侣互动时过度关注手机而忽视对方时，被冷落的一方会感受到被冷落和被排斥。此外，在“伴侣低头”的情况下，个体的归因过程可能会进一步强化这种被排斥感。受冷落的一方可能会将手机视为一个“虚拟人物”，当试图与伴侣交流却得不到充分回应时，这会让他们觉得伴侣对当前互动缺乏兴趣，从而加深了被排斥感。这种被排斥感会进一步导致更低的关系满意度。
2.伴侣回应性。伴侣回应性是指伴侣在互动中对彼此情感和需求的关注、理解与回应的能力。这种回应性在亲密关系中至关重要，直接影响伴侣间的信任、满意度和情感连接。当伴侣沉迷于手机时，个体感知到的伴侣回应性会显著降低。研究表明，在沟通中，如果对方频繁使用手机，个体更容易感受到消极的回应，从而影响关系满意度。
3.亲密感。研究发现，个体感知到的亲密感与伴侣之间的互动质量密切相关。当伴侣之间保持紧密的互动和关心时，个体能够体验到更高的亲密感。然而，在 “伴侣低头”的情况下，这种亲密感会受到抑制，进而影响关系质量。
4.手机使用冲突。伴侣之间因手机使用而产生的冲突可能加剧关系中的紧张感，影响双方的沟通质量和情感连接，从而降低整体的关系满意度。这种冲突往往源于对手机使用时间、场合或频率的不同看法。
5.嫉妒感。当伴侣沉迷于手机时，个体不仅会感到被忽视，还可能产生被威胁的感觉。这种嫉妒感源自于亲密关系中的占有欲，因为伴侣过度使用手机可能会削弱这种占有欲，从而引发更强烈的嫉妒情绪。研究表明，嫉妒感与关系满意度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伴侣低头”对关系满意度的影响可能会受到 “共享手机使用”的调节。“共享手机使用”指的是手机使用者解释或者展示其使用手机的情况。“共享手机使用”的调节作用表现在：
1.减少被忽视者的错误归因。当手机使用者向伴侣讲述使用手机的过程或者解释使用手机的理由时，另一方会根据这些信息合理化手机使用者的行为，被排斥感会明显减弱。相反，当手机使用者不分享任何关于手机使用的信息时，被忽视者可能会感受到更多的不确定性，更可能对“伴侣低头”行为进行错误归因，从而带来潜在的手机使用冲突、嫉妒感。
2.增加伴侣之间的互动。共享手机使用过程本身构成了伴侣互动的一部分，当另一方参与到手机使用者使用手机的过程中时，会感受到自身仍然受到关注，并对感知到的伴侣回应性、亲密感带来积极影响。
第一项研究招募了 507 位处于恋爱或婚姻关系中的受访者，并询问了他们关于伴侣低头行为、被排斥感、伴侣回应性、手机使用冲突以及共享手机使用的相关问题。第二项研究招募了 386 位处于恋爱或婚姻关系中的受访者，在复制第一项研究结果的同时，额外加入了嫉妒感的测量。研究显示：伴侣低头行为对受访者的关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
被排斥感、伴侣回应性以及亲密感在伴侣低头行为对关系满意度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越高频率的伴侣低头行为与更多的排斥感、更低的伴侣回应性、更少的亲密感相关。并且，中介变量解释了伴侣低头行为对关系满意度的大部分影响。在加入中介变量之后，伴侣低头行为对关系满意度的影响不再显著。然而，结果中并没有发现手机使用冲突和嫉妒感有显著的中介作用。
此外，共享手机使用能够调节伴侣低头行为对关系满意度的负向影响。当个体越参与到伴侣的手机使用过程中时，更少体验到排斥感，也更少体验到伴侣回应性的缺失以及嫉妒感。
在数字时代，手机已然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本研究的结果揭示了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伴侣低头行为可能对亲密关系产生潜在的负面影响。这一发现提醒我们，在享受数字便利的同时，应当提高对"伴侣低头"行为的认识，意识到过度使用手机可能对关系造成的负面影响。此外，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些新的实践来维护亲密关系。比如，通过增加"共享手机使用"的频率，分享手机内容来增进互动；以及适当安排"无手机时间"，专注于与伴侣的直接互动，以维持和增进亲密感。只有双方共同努力，才能在享受数字便利的同时，保持亲密关系的质量。
参考文献：
Beukeboom, C. J., & Pollmann, M. (2021). Partner phubbing: Why using your phone during interactions with your partner can be detrimental for your relationship. 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 124, 106932.
轮值主编：靳永爱（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
审核：罗艳（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家庭社会学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编辑：廖怡芸（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
家庭社会学专业委员会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