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老板搭建淫秽书城网站，在公众号内设置链接，通过站内投放保健品免领广告非法收集公民个人信息并交易。司法机关顺藤摸瓜，一条通过投放保健品免领广告方式非法获取、倒卖公民个人信息的产业链逐渐浮出水面。
经江苏省灌南县检察院提起公诉，4月23日，法院以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判处主犯陈某委有期徒刑八年五个月，并处罚金175万元；分别判处其余12名同案犯有期徒刑二年至五年，各并处罚金。5月28日，由该案牵出的刘某土等8人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一审也有了结果：主犯刘某土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800万元；其余7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至四年六个月，各并处罚金。
两案的部分被告人不服，提出上诉。近日，连云港市中级法院二审均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搭建书城“自立门户”
2021年3月，灌南县公安局接群众报警，称某微信公众号可链接到一个存有大量黄色小说的书城网站。经立案侦查，灌南县公安局发现书城负责人陈某委等人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并先后抓获陈某委等13人。
2020年6月，长期经营网络小说生意的陈某委，听闻王某昌（因犯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已被判处有期徒刑九年）经营的书城比较赚钱，便想学习其经营方法。经打听得知，王某昌搭建了一个含有淫秽书籍的书城网站，通过利用公众号链接网站、微信群推广、引诱用户充值阅读牟利，并利用网站投放保健品免领广告通过点击量牟利的同时，非法收集公民个人信息进行交易，还将书城网站“租借”给下级代理作为公众号链接使用，从中按1∶9抽成。看到王某昌的书城利润可观，陈某委开始做王某昌的书城代理。
陈某委在经营中发现，只要有一个书城网站和一个微信公众号，就完全可以自己经营，于是决定“自立门户”。2020年10月，他依托自己的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雇用陈某军、陈某刚等人，先后搭建“钉钉文学”“派派文学”书城网站，并招募游某、邓某琼为技术、客服，运营上述书城网站，联系石某州、杜某淞等流量中介推广微信公众号。陈某委还发展了王某超等6人作为下级代理，将搭建好的书城网站“租借”给他们作为公众号链接使用。据公安机关侦查，2021年1月至4月，书城网站充值总金额高达310余万元。
书城背后暗藏“玄机”
因案情复杂，涉案人数较多，2021年4月，灌南县检察院应邀依法介入，引导公安机关对涉案全部书籍进行鉴定、固定并梳理所有电子数据，对照银行流水与微信记录确定涉案金额。
公安机关进一步侦查发现，陈某委搭建的两个书城网站不只单纯地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站内还投放了保健品免领广告，一旦有人通过广告链接填写个人信息，这些信息便会被后台程序自动收集。陈某委以每条30元至35元不等的价格将这些公民个人信息销售给刘某环和王某超，刘某环和王某超再加价1元至2元后进行二次售卖。二次销售中最大的买家是刘某土的公司，而刘某土下游最大的买家为史某鸿。
2021年6月9日，灌南县公安局以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对刘某环、刘某土、史某鸿等13人立案侦查。2022年4月28日，将陈某委等人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移送灌南县检察院审查起诉。
办案过程中，陈某委的供述让办案检察官感到疑惑：其公司获取的公民个人信息仅含姓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3项内容，按照以往办理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件的经验，这类信息最高售价是每条20元至30元，为什么陈某委能将信息高价售卖？这些信息最终又流向了何处？
对此，检察机关与公安机关围绕公民个人信息流向及用途等上下游查处与打击问题进行分析，进一步明确侦查方向。
黑色产业链浮出水面
随着公安机关对案件的不断深挖，一条非法获取、倒卖公民个人信息犯罪链条逐渐清晰。
早在2018年6月，刘某土就带领谢某燕、张某敏、李某娟、严某勇、李某霞5人成立厦门某科技有限公司，后期陆续雇用了赖某军、沈某伟等5名职工。该公司主要是设计男性保健品免领广告网页，并将含有宣传标语的链接投放到各种网站，诱导他人点击浏览并填写个人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卖给有需求的客户。
办案检察官程伟介绍，刘某土公司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渠道有两种：一种是内单，即通过投放保健品免费领取广告自行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另一种为外单，当获取的内单供不应求时，就从外部购买。自2020年11月起，刘某土公司从陈某委公司非法购买公民个人信息2万余条，然后按产品分类以每条20元至45元的价格出售给保健品销售商家。
“这些信息能够帮助销售商家精准锁定目标客户，让商家实现靶向销售，经过层层倒卖加价，导致一条信息最终以30多元的高价出售。”程伟介绍。
2022年7月15日，公安机关将刘某环、刘某土、史某鸿等13人侵犯公民信息案移送灌南县检察院审查起诉。经审查查明，2018年7月至2021年5月，刘某土公司非法倒卖公民个人信息56万余条，公司实际控制人刘某土违法所得910余万元。
公安机关以刘某土公司最大的买家史某鸿为突破口，经深入侦查，下游的保健品销售商家李某军、谢某林等人也浮出水面。他们购买公民个人信息后，安排员工向目标群体电话推销保健品，只要有客户下单就通知厂家发货，并以出厂价3倍的价格销售，从中赚取差价获利。
2024年6月至8月，灌南县公安局以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陆续将李某军、谢某林等下游犯罪嫌疑人移送审查起诉。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审查中。
至此，这一上下游产业链终于查清：陈某委等人通过搭建淫秽书城网站、投放保健品免领广告非法收集公民个人信息并出售，只是这条产业链的源头散户；真正的主力是刘某土等人，其自行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同时又从外部购买，既是产业链的源头主力也是“中间商”；史某鸿则扮演倒卖公民个人信息赚取差价的“二手贩子”；销售商李某军、谢某林等人是利用这些公民个人信息实现精准推销的下游犯罪团伙。
检察机关审查查明，2020年11月至2021年3月，陈某委搭建的“钉钉文学”“派派文学”书城网站中共有991本电子书籍，其中515本是淫秽电子书籍，其利用书城网站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31670条。
2023年3月30日，灌南县检察院以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对陈某委、游某、王某超3人提起公诉；以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对陈某军、陈某刚等10人提起公诉。5月8日，该院以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对刘某土、刘某环、史某鸿等8人提起公诉，对入职较晚、在该案中作用较小的赖某军、沈某伟等5名职工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
（来源：检察日报·明镜周刊·刑案 作者：卢志坚 孙鑫鑫 邱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