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带着儿女进京后,既没有收拾自家房子居住,也没去娘家侄儿王仁家中,而是直奔贾府去见姐姐王夫人。她这么选择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兄长王子腾外调九省统制,已经上任去了。薛姨妈进京原本最应该拜见和投靠的人离开了。
二、王仁只是侄儿,自然不如姐姐王夫人重要,就算要见也要排后。
三、贾家地位在四大家族中最高,贾母是辈分地位尊高的长者,于情于理都要先行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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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表面看薛姨妈直奔贾家并无问题。不过,无问题之下也有问题。薛家竟没有派人提前来贾府通告,而是不告而来。传统礼节中拜访这种事需要严格重视,薛家上门多少有点问题。
比如贾雨村拜见贾政,就是提前下帖子登门求见。一般来说当天可见可不见。主人留下帖子可以立即召见。不召见改天再约时间也可以。一旦退回帖子则代表不见。那时候的“名帖”如主人亲临,退帖是极伤颜面的事。
再比如江南甄家来贾府,先是进京安顿好后,立即派下人男女分别来拜见贾母和王夫人,并呈送礼物,约定主人改天来拜会,给双方准备的机会。像甄家太太这种身份的贵夫人来贾府拜访,可不是随便吃个饭喝喝茶就罢了。而是有酒有菜有戏的宴会才够标准,都需要贾家提前准备好。
按说薛姨妈作为薛家的女主人,也应该按照这个流程走才是礼仪。不过由于两家是姻亲,薛姨妈又是王夫人的妹妹,不告登门倒责情有可原。后面王仁、李婶娘、薛蝌兄妹和邢家也是这样突然上门。
只不过以薛家举家而上的情况,总是要提前有人知会一声才好让贾家提前准备更好。突然而来,住下不走,也就真应了“不速之客”之说。
关于薛家到来之意,曹雪芹早有暗示。从贾家给薛家准备的“梨香院”这处住所,便饱含深意。
原来这梨香院即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宝钗日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倒也十分乐业。(引第四回)
梨香院是荣国府一处空置庭院,对内有角门夹道与王夫人正房临近,方便老姊妹日常交往。对外自有大门通街上,不需要走荣府正门,相对独立自由。
这么一个所在自然是好地方。但问题是“梨”在《红楼梦》中的谶,指的是“梨”,离去之意。这就很是耐人寻味。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薛家是客却一住不去。梨香院的“梨”便有曹雪芹预设伏笔,暗示贾家并不想留薛家常住,一年半载终究离去也罢了。
还有一点,梨香院是荣国公“暮年”静养之处。暮年和晚年还不同,晚年指老年,暮年则多指生命最后时间。所以,梨香院实际带有“死”意。后面尤二姐死后,贾琏也借了梨香院停放,可见这里的不吉利。
贾家安排薛宝钗住在此处,结合后面蘅芜苑被她布置如雪洞一般,就颇有“活死人墓”一般的清冷。这处细节联系,结合贾母也说不吉利的话,不免预示贾宝玉与薛宝钗婚后离家而去,留下宝钗守活寡,比李纨还心如枯槁境况。
且以神话角度解释贾宝玉的离去是“出家”,但在现实中,就像甄士隐那种“下世之兆”代表了死意,实际更该以死亡的角度考量才更贴切。
第二十八回,贾宝玉在作“悲愁喜乐”酒令时,以一片梨引出酒底“雨打梨花深闭门”,出自秦观的《鹧鸪天·枝上流莺和泪闻》
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以秦观词比较薛宝钗的经历,就知道她在贾宝玉离去后所过的清苦寂寥日子,堪比未亡人。
另外,宋代李重元也有一首《忆王孙·春词》:
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贾宝玉就是王孙公子,薛宝钗对他的思念以《忆菊》《画菊》表现的很明确,只是她再也等不回离人了。
最后,梨香院在元春省亲时,被安排给了十二个小戏子。以“梨”通“梨园”,是以“戏”作“梦”之意,预示了《红缕梦》的兴亡如同南柯一梦。薛宝钗注定也是做了一场姻缘之梦。
薛家当日因为贾元春省亲被搬离梨香院,实际也有曹雪芹一语双关的妙笔。
其一、预示贾元春支持薛宝钗嫁给贾宝玉!一旦薛宝钗出嫁,薛家肯定不可能还住在贾家,终于要搬离。
其二、贾家因元春省亲将薛家搬家挪窝,本有“撵逐”之意。按说主人给客人搬家,无论如何不好继续再住,辞行才合礼仪。可薛家不为所动,才有贾母在元春省亲后,借薛宝钗及笄之年生日再行撵逐之举。
综上,一座小小的梨香院,与薛家尤其是薛宝钗交织在一起,以“离”意预示了薛宝钗一生的离愁悲苦,终究如大梦一场。可笑她的一生,成也贾元春,败也贾元春,也是她进出梨香院的深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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