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uno Vincenzi教授:抗肿瘤药物引起的肝损伤与治疗进展

编者按

药物性肝损伤(DILI)是指由化学药品、生物制品、中成药等按处方药或非处方药管理的药品,以及中药材、天然药物、保健品、膳食补充剂等产品,或其代谢产物乃至其辅料、污染物、杂质等所导致的肝损伤。DILI的常见病因包括草药和膳食补充剂、抗结核药物、抗肿瘤药物等。近日,意大利罗马生物医学大学Bruno Vincenzi教授介绍了DILI的分型、评估与治疗,以及抗肿瘤药物诱导的肝损伤与治疗进展。

分型、评估与治疗

根据发病机制,DILI分为固有型、特异质型和间接型。尽管多数药物导致的肝损伤以某一特定机制为主,但某些药物可能会以不同的机制造成肝损伤(表1)。根据肝损伤的生物化学异常模式进行临床分型,并依据R值进行评估,其中R值通常是根据首次检测到的异常肝脏生物化学指标计算结果得出,可大致反映肝损伤时的生物化学异常模式。根据R值,急性DILI可分为:(1)肝细胞损伤型:R≥5;(2)胆汁淤积型:R≤2;(3)混合型:2<R<5。发病起始时的R值可随着肝损伤的演变而发生变化,病程中动态监测R值,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和判断肝损伤的演变过程。

表1. 药物性肝损伤的主要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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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讲者幻灯)

然而,常规肝脏检查对DILI的灵敏度较低。药物药代动力学与血清生化肝功能之间通常存在不一致的关系。大约3%的健康人群有所谓的转氨酶水平异常,是因为他们的转氨酶水平相对于正常的高斯分布超出了两个标准差。肝脏功能测试(LFT)对于筛查既往存在的肝脏损伤很重要,但对于评估肝脏的代谢和排泄能力则用处不大。

DILI治疗的首要措施是停用致病药物。对于特发型药物性肝衰竭(ALF),目前仅有N-乙酰半胱氨酸(NAC)是被FDA批准用来治疗对乙酰氨基酚(APAP)引起的固有型DILI的唯一解毒药物。

抗肿瘤药物诱导的肝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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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诱导的肝损伤

各种化疗药物诱导的肝损伤发生频率与严重程度见下表。

表2. 化疗诱导的肝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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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讲者幻灯)

例如,奥沙利铂和伊立替康引起肝毒性。研究显示,化疗方案可预测脂肪性肝炎的发生以及肝癌结直肠转移手术后90天死亡率的增加。与未患脂肪性肝炎的患者相比,脂肪性肝炎患者的90天死亡率更高(14.7% vs. 1.6%)。

脾肿大可能是肝毒性的新标志。研究显示,接受奥沙利铂治疗的患者脾脏体积增大。脾脏体积的变化与奥沙利铂的累积剂量和时间有关,脾肿大与肝窦损伤的组织病理学分级相关。脾脏体积变化50%或以下的患者会出现血小板减少症。在辅助治疗结束后12个月,出现脾肿大的患者中,有13%的血小板计数发生变化。

可能的机制包括:骨髓抑制、免疫依赖性奥沙利铂诱导的血小板减少症、脾脏滞留(血小板在脾脏中滞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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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向药物诱导的肝毒性

迄今为止,大多数获批的酪氨酸激酶抑制剂(TKI)据报道会引起肝损伤。TKI诱导的肝毒性通常在开始治疗的前2个月内出现,但也可能延迟出现,且通常是可逆的,通过调整剂量或更换为合适的替代TKI,通常可以控制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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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疫治疗诱导的肝毒性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与自身免疫性肝炎(在大多数情况下为无症状)较低(<10%)但严重的发生风险相关,通常在中位治疗开始后8至12周出现。Vincenzi教授介绍了一种分级系统,医生可以根据分级采取不同的应对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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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级:密切监测毒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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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级:停用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开始使用低剂量糖皮质激素,考虑进行肝活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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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级:必须停用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开始使用高剂量糖皮质激素(泼尼松1至2 mg/kg/d),考虑因肝衰竭导致的潜在死亡风险而住院治疗,如果在糖皮质激素治疗3天后无改善,则考虑使用霉酚酸酯500~1000 mg,每12小时一次进行免疫抑制治疗。

腺苷蛋氨酸(SAMe/AdoMet)在化疗诱导的肝损伤中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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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与作用

SAMe是人体内一种重要的生理活性物质,有着非常广泛的功能,涉及金属解毒和儿茶酚胺的代谢,膜流动性、基因表达和细胞的生长、分化以及凋亡等。作为重要的代谢多效性分子,其发挥作用的重要基础是SAMe结构中的甲基、硫基和氨丙基在代谢途径中的转甲基作用、转硫基作用和转氨丙基作用。慢性肝病期间会发生S-腺苷蛋氨酸耗竭。

S-腺苷蛋氨酸通过转甲基作用使肝细胞膜和红细胞细胞膜的胆固醇/磷脂比值降低,提高肝细胞膜的流动性,从而改善肝脏的代谢功能;通过转硫基作用提高谷胱甘肽水平,增强肝细胞对抗自由基和解毒能力;通过转氨丙基作用促进正常肝细胞再生和受损肝细胞修复,抑制炎性细胞因子。SAMe还可促进胆汁的合成和排泄,减少胆汁淤积,从而防止胆汁酸等有害物质在体内的蓄积,这些物质在肝性脑病的发病机理中起重要作用。基于此,S-腺苷蛋氨酸适用于肝内胆汁淤积性肝病、妊娠肝内胆汁淤积症和酒精性肝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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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e在化疗诱导的肝损伤中的作用

肝毒性通常与化疗药物的使用相关,并且是化疗剂量减少、化疗推迟或中止的主要原因之一。SAMe在治疗多种肝脏损伤中有效,但其在预防化疗引起的损伤方面的效果尚未得到评估。Bruno Vincenzi教授等开展的一项研究[1]共纳入105例接受切除手术的结直肠癌患者。其中45例接受FOLFOX IV辅助化疗方案,未给予SAMe;60例接受相同化疗方案,同时补充SAMe。在治疗开始前以及每个化疗周期结束时评估肝酶水平。记录因肝毒性导致的肝损伤、化疗进程推迟、中止和剂量减少的情况。

结果显示,接受SAMe治疗的患者在辅助化疗结束时,中位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AST)(P<0.001)、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P=0.003)、胆红素(P=0.04)和γ-谷氨酰转肽酶(γ-GT)(P=0.002)显著低于未接受SAMe的患者。接受SAMe补充剂的患者肝毒性程度较低(P=0.002),且化疗进程推迟(P<0.0001)和剂量减少(P=0.031)的需求减少(表3)。研究结果表明,SAMe对接受FOLFOX IV辅助化疗方案的切除术后结直肠癌患者具有保护作用。

表3. 结直肠癌患者接受辅助化疗联合或不联合SAMe治疗期间肝功能中位最高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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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讲者幻灯)

Bruno Vincenzi教授等开展的另一项研究[2]共纳入78例转移性结直肠癌患者,其中42例患者接受贝伐珠单抗和XELOX方案治疗,未给予SAMe;32例患者接受相同方案治疗,同时补充SAMe。在治疗开始前以及每个化疗周期结束时评估肝酶水平,并记录因肝毒性导致的肝损伤、化疗进程推迟、中止和剂量减少的情况。

结果显示,与未接受SAMe治疗的患者相比,接受SAMe治疗的患者的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P=0.02)、丙氨酸氨基转移酶(P<0.001)、乳酸脱氢酶(P=0.008)、总胆红素(P=0.03)和γ-谷氨酰转肽酶(P<0.001)水平显著降低。接受SAMe补充剂的患者肝毒性程度较低(P=0.009),且化疗进程推迟(P=0.042)和剂量减少(P=0.051)的需求减少(表4)。结果表明,对于接受奥沙利铂为基础化疗方案的转移性结直肠癌患者,SAMe能有效预防化疗引起的肝损伤。

表4. 转移性结直肠癌患者接受化疗联合或不联合SAMe治疗期间肝功能中位最高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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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SAMe在多种细胞代谢靶点上的作用,包括预防谷胱甘肽(GSH)耗竭、限制活性氧(ROS)产生、甲硫氨酸-叶酸代谢及其对肌肉代谢和炎症模式的影响,以及对情绪调节的作用,该分子已被研究用于治疗疲劳。

罗马生物医学大学在2006年1月至2009年12月期间,对所有连续就诊的结直肠癌患者(包括辅助治疗和晚期治疗的患者)进行了评估,以研究疲劳的发病率。这些患者接受了基于奥沙利铂的治疗方案,同时或未同时给予SAMe(每次400 mg,每日两次)。评估疲劳程度时采用了基于“慢性疾病治疗功能评估-疲劳量表”(FACIT-F)的评分,该量表是一种经过充分验证的生活质量(QOL)评估工具,广泛用于临床试验中评估癌因性疲乏(CRF)。结果显示,SAMe治疗可显著提高FACIT-F总评分(表5)。

表5. 结直肠癌患者接受系统化疗联合或不联合SAMe治疗后的FACIT-F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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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结

Bruno Vincenzi教授在综述[3]中总结了SAMe在化疗性肝损伤中的应用,并指出,未来在DILI发病机制的研究中,整合来自不同研究方法(包括体外/体内测试系统、全基因组关联研究GWAS、组学研究、药物遗传学检测、生物标志物分析)的数据,可能会为我们提供一个更为全面的视角。SAMe治疗已被证实能有效改善多种动物模型的肝损伤,不仅对急性损伤具有保护作用,还能在多种模型中减少纤维化。通过其多重作用,SAMe已成为实验性肝损伤中众所周知的保肝药物。肝硬化患者的SAMe合成和分解代谢均显著降低,而在肝细胞癌患者中,这种变化并不明显,甚至不会发生。在癌症治疗中,SAMe因其保肝作用而被用于某些化疗方案,如FOLFOX方案。

参考文献

1. Vincenzi et al. Expert Opin Drug Saf 2011

2. Vincenzi et al. Support Care Cancer 2011

3. Vincenzi et al.Crit Rev Oncol Hematol.2018 Oct:130:7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