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麦格纳、博格华纳、佛瑞亚、法雷奥、安波福等多家跨国零部件厂商公布了2024年三季度财报。随着中国车市竞争日趋白热化，欧美主要汽车市场产销低迷，尤其是电动汽车需求放缓，这些供应商巨头普遍出现营收下滑的现象，不少企业利润跌幅也较大，下调全年营收预期成为了普遍的选择。
与此同时，面对行业转型和降本压力，不少跨国零部件厂商正在推进深度调整和业务重组，涉及裁员关厂、部分业务拆分独立，也包括收购一些有前景的新业务。对于它们来说，新的市场压力正在袭来，而改革及调整也将向纵深推进。
供应商纷纷下调今年业绩预期
对于零部件供应商来说，其业绩与车企及整体汽车市场的表现息息相关。前不久，行业咨询公司J.D.Power和GlobalData将2024年全球轻型车新车销量预期下调了50万辆，至8800万辆。
从全球主要汽车市场来看，形势并不是太乐观。尤其是欧洲汽车市场需求持续低迷，从月度变化来看，今年6月，欧洲乘用车销量同比增长3.6％，7月同比微增0.4％，8月同比下滑16.5％，9月同比下滑4.2％。欧洲车市的萎缩态势比较明显，尤其是电动汽车销量降幅更大。大陆集团预测，2024年欧洲汽车产量将同比下降4％～6％。
北美车市的疲软更是雪上加霜，高昂的新车价格和借贷成本致使消费者观望态度加重。据Cox Automotive预测，2024年美国新车销量将为1570万辆，较2019年减少100多万辆。受此影响，多家零部件供应商在北美地区营收下滑，例如大陆集团此前已将2024年北美市场轮胎替换业务的增长率调整为﹣1％至2％，此前为0％至3％。
至于中国市场，今年前3个季度，汽车产销分别实现2147万辆和2157.1万辆，同比分别增长1.9％和2.4％。不过，在激烈的“价格战”下，跨国车企在中国市场的颓势比较明显，对外资车企依赖度比较高的跨国零部件供应商业绩受到直接影响。
在主要汽车市场产销下滑、外汇疲软，叠加地缘政治冲突等因素影响下，多家跨国零部件企业今年三季度营收下滑，包括麦格纳、佛瑞亚、李尔、法雷奥、安波福、舍弗勒、博格华纳等老牌供应商，以及LG新能源、三星SDI等动力电池厂商。基于今年三季度乃至前3个季度业绩，多家供应商下调了2024年业绩预期。
其中，麦格纳预计2024年营收为422亿～432亿美元，而此前的预期是425亿～441亿美元。多年来，无论零部件供应还是整车代工生产，麦格纳的订单一直都比较稳定，但随着当前车企不断调整库存水平以匹配需求，这一增长势头出现放缓势头。今年三季度，麦格纳营收为102.8亿美元，同比下降3.8％；调整后的息税前利润从去年同期的6.15亿美元降至5.94亿美元；净利润为5.08亿美元，高于去年同期的4.17亿美元。
再看安波福，今年三季度净营收为48.54亿美元，同比下降5％；净利润由去年同期的16.37亿美元大跌至3.68亿美元。基于此，安波福将2024年营收预期调整为196亿～199亿美元，净利润预期调整为17.4亿～18.4亿美元。
佛瑞亚集团也于今年9月底再次下调2024年财务目标，营收预计为268亿～272亿欧元，营业利润率为5％～5.3％。在此之前，佛瑞亚曾于今年7月因汽车需求疲软和电动化趋势放缓而下调年度目标，并表示将加快在欧洲的裁员计划。在计划裁减的1万人中，佛瑞亚预计到年底将裁减超过2800人，而到2025年底裁减人数将达到5800人。该公司表示，原定于2024～2028年进行的裁员90％以上将在2027年底前完成。今年三季度，佛瑞亚集团营收为63.57亿欧元，同比下滑2.6％。佛瑞亚的客户包括Stellantis、大众集团、福特等，而这些车企正面临电动汽车需求低迷、部分工厂可能关闭等困境。
电动化转型放缓的负面影响
过去数年，汽车制造商一直在努力提高产量，生产配备更高效混合动力系统或涡轮增压器的汽车，并不断推出电动汽车新品。不少零部件厂商从中获益，收获不菲的订单。不过，随着全球经济疲软，消费者需求减弱，欧美车企的电动化转型步伐有所放缓，通用、福特、大众集团等纷纷削减投资，推迟或取消新车发布。这给博格华纳、法雷奥、采埃孚等大力推进汽车电动化转型的零部件供应商带来困扰。
目前，采埃孚正在重新审视和评估曾经寄予厚望的电驱传动技术事业部。由于欧美主要客户电动化转型缓慢，该事业部大量的电驱动项目被取消，前期投资无法转化为现金流。市场需求低迷，叠加客户订单量显著下跌，今年9月底，采埃孚再次全面下调2024年财务预期。其中，营收目标下调至400亿～420亿欧元（2023年466亿欧元），息税前利润率下调至3％～4％（2023年5.1％）。
再看博格华纳，今年三季度业绩稳健，市场表现优于预期。在该季度，博格华纳的净营收为34.5亿美元，同比下降5％；净利润为2.42亿美元，远高于去年同期的0.87亿美元。尽管如此，考虑到全球汽车产量将下降，再加上其电动化相关产品销售略有减少，博格华纳将2024年营收预期由141亿～144亿美元，小幅下调至140亿～142亿美元，但全年利润率预期提高至9.8％～10％。
法雷奥也一样，今年三季度，该公司营收同比下降5％至50亿欧元，低于分析师平均预期的51亿欧元。为此，法雷奥将2024年营收预期由220亿欧元下调至213亿欧元，而利润率和自由现金流预期不变。
这也是法雷奥今年第二次下调全年营收预期，反映出欧洲汽车行业正遭受电动汽车转型不确定性带来的沉重打击。除转型外，欧洲汽车行业还面临多重挑战，包括生产成本高昂、需求下降等。当然，压力不止出现在欧洲。“我们看到，几乎所有地区市场都比预期疲软，而原因各不相同。”法雷奥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夫·佩里亚表示。
欧美电动汽车需求放缓，更是给高度依赖这两大市场的韩国电池厂商带来较大冲击。今年三季度，LG新能源的营收为68778亿韩元，同比下滑16.4％；营业利润为4483亿韩元（约合3.2亿美元），同比下滑38.7％；净利润则为5610亿韩元，同比增长33％。如果不考虑美国《通胀削减法案》提供的4660亿韩元（约合3.3亿美元）补贴，则该季度公司将出现177亿韩元的营业亏损。LG新能源表示，对2025年营收增长持“保守”态度，并将大幅削减资本支出。
在同样获得巨额补贴的情况下，今年三季度，三星SDI的营收和营业利润分别同比下滑30％和72％，而净利润为2304亿韩元（约合1.65亿美元），同比下跌63％。至于SK On，三季度实现营业利润240亿韩元，这也是自该公司2021年10月从母公司SK Innovation剥离出来后首次实现季度盈利，但重要原因之一是该季度拿到了608亿韩元补贴。在此之前，SK On推出了自愿离职计划，以遏制亏损。该季度营收则为1.43万亿韩元，同比下跌56％。
寄望于占重要地位的中国市场
作为全球最大的新车市场，中国在主要跨国零部件巨头的业务板块中占据重要地位。
汽车座椅和电子系统供应商李尔称，全球汽车产量下降导致公司今年三季度营收同比下滑3.4％至56亿美元，营业利润微降至2.57亿美元，但净利润同比增长2％至1.358亿美元。究其原因，李尔在中国的业务推动了该公司的净利润增长，并且在华业务营收占公司总营收的比例正逐年提高。目前，比亚迪、小米、东风等都是李尔的客户。
“我们将继续在汽车座椅和电子系统领域扩大客户基础。公司与中国本土汽车制造商的合作正在带来新的机遇，并且我们与日本车企的合作也在持续增加。”李尔总裁首席执行官雷·斯科特表示。不过，李尔在欧美市场面临挑战。李尔首席财务官杰森·卡迪尤透露：“我们注意到，今年三季度车企的采购活动有所延迟，特别是在北美和欧洲市场。李尔在通用汽车项目和座椅方面的销量也有所减少。”
当然，跨国零部件巨头在中国市场并非高枕无忧，而是面临着越来越严峻的挑战。一方面“价格战”愈演愈烈，供应商受到车企客户的降价压力，对业绩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不少车企的投产计划根据市场需求变化有所调整，也会直接影响到供应商的业绩。更何况，中国本土零部件供应商也在崛起，尤其是在汽车电动化、智能化领域诞生了一批具代表性的企业。
佛瑞亚首席执行官柯瑞达指出：“正如预期那样，我们过去一个季度的在华业绩表现比当地汽车产量增长稍显逊色，这主要是受客户组合变化以及2024年投产计划推迟至2025年的影响。”
况且，考虑到跨国零部件厂商的业务不止局限于汽车领域，压力也来自于其他行业。以舍弗勒为例，近年来在汽车零部件方面表现不如预期，且重要的工业轴承业务利润预计也将下降。舍弗勒首席执行官克劳斯·罗森菲尔德此前警告称：“多年来，我们在中国市场的风力涡轮机轴承业务颇有利润。不过，中国市场正在不断发展，竞争也在加剧。突然间，一些新玩家进入这一领域，它们能以明显更低的价格提供产品，有时价格低25％以上。”他说，“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公司将退出中国市场，但我们将不得不以更低的利润率维持经营。”也就是说，舍弗勒的工业轴承业务“未来必须在中国接受更低的利润率”。
尽管挑战重重，诸多跨国零部件巨头仍对中国市场寄予厚望，不断扩大投资和业务布局。目前，在中国，随着新能源汽车市占率不断攀升，智能化功能不断上车，供应链加速重构。在业内人士看来，未来两到三年可能是中国汽车供应链重构的关键时期，也是外资汽车零部件企业深度本土化的关键时期。
从各供应商的动作来看，它们显然认识到这一点。安波福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今年年初，安波福提出了未来5年中国区业务再增长50％的目标。今年3月，总投资20亿元的安波福连接器系统武汉工厂开工；7月，安波福风河软件项目在上海嘉定落地；8月底，安波福将电子研发中心落户常熟；10月，安波福以约5.7亿元人民币，投资中国本土公司智驾科技。佛瑞亚也一样。今年10月底，佛瑞亚将旗下专注于座舱电子和自动驾驶技术的歌乐汽车电子事业部总部从日本东京迁至中国上海，还决定将全球研发资源向中国倾斜。通过本土化布局，跨国零部件供应商希望深度融入中国汽车供应链。
“减负”＋调整 迎接下一阶段竞争
除了努力开拓中国市场为未来蓄力外，跨国零部件供应商还纷纷调整自身架构及业务，并推动降本增效。
作为全球最大汽车零部件巨头，博世集团前不久做出决定，计划裁员7000多人，主要集中在汽车部门。博世集团首席执行官斯特凡·哈通表示，由于全球经济疲软和欧洲电动汽车市场起步缓慢，博世正面临订单不足的问题，业绩表现并不理想。博世预计，2024年公司息税前利润率将仅为4％，低于2023年的5％，更远离2026年7％的目标。哈通坦言，2024年和2025年将充满挑战，公司无法避免裁员。
今年10月1日将纬湃科技收入囊中的舍弗勒，也于11月上旬宣布将在欧洲裁员约4700人，其中在德国将裁减约2800个岗位。具体来看，轴承与工业解决方案事业部将裁员2400人；动力总成与底盘事业部，以及电驱动事业部将裁员1700人；合并后的中央职能及研发部将裁员600人；此次裁员计划预计在2025～2027年完成。
舍弗勒裁员并不仅仅是因为合并导致的岗位重叠，更与业绩高度低迷有关。舍弗勒今年三季度营收同比下降1％至39.57亿欧元，调整后息税前利润近乎腰斩，大跌45％至1.87亿欧元。更严重的是，该季度舍弗勒出现了1300万欧元的净亏损，而去年同期净利润为1.5亿欧元。
已经下调财务预期的采埃孚也曾于今年7月宣布，预计将在2028年底前，将其德国员工人数从目前的5.4万人，逐步削减1.1万～1.4万人，并整合德国工厂，根据预期的持续疲软的市场需求调整产能。另外，奥托立夫、法雷奥、佛瑞亚等也都提出了各自的裁员计划。
除了裁员外，跨国零部件供应商还对业务进行了调整。目前，博世正在推进其史上最大规模的并购交易，计划斥资80亿美元，收购江森自控全球家用和轻型商用暖通空调业务，交易预计在2025年完成。大陆集团则在推进汽车子集团的拆分计划，希望2025年底前使之成为一家独立的上市公司。采埃孚也考虑为其被动安全事业部寻找买家或推动其独立上市。LG新能源、三星SDI等韩国电池厂商则通过开发新一代电池技术来提高未来竞争力。
面对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以及汽车市场低迷，转型中的零部件供应商不得不对自身业务进行深度整合和调整，从而迎接下一阶段的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