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晓巍

编辑/杨勇

10月9日，美国纽约市繁华的布鲁克林区法院街189号锣鼓喧天、醒狮腾跃，不少当地人前来观看，三个汉字在一家新开的店面上方耀眼：郑远元。

布鲁克林区的当地人可能看不懂，但也能沉浸式地体验到这场带有东方传统文化色彩的开业典礼，招牌下的英文指明了这家店提供的服务：foot care body relaxation（足部护理和身体放松）。

没错，在中国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郑远元，开在了美国最繁华城市的市中心，许多华商华侨闻问而来，祝贺之余也抛出了让媒体和大众共同的疑问：修脚这样的服务业，竟然也是一门大生意？

开局一个摊，修脚也能致富？

一个小摊、一把修脚刀、一位山村孩子，这样的人生开局，堪称地狱难度。

1983年，郑远元出生于陕西省紫阳县一个贫困的山村家庭。据报道，14岁的郑远元曾怀揣着100元现金，独自前往四川达州投靠姨父，学习中医修脚手艺。2002年，郑远元学成出师，前往陕西汉中寻找工作。多次求职无果后，他身无分文，在汽车运输公司门口摆起了修脚地摊：修脚一次3元、挖鸡眼一次5元。

凭借这个地摊，郑远元解决了基础的温饱问题，同时随着用户规模的扩大，郑远元开了门店。

真正的改变在2007年，当年郑远元创立了“郑远元修脚”品牌，开始将修脚服务从单一的治疗性服务扩展到如泡脚、按摩等更广泛的休闲性服务，并根据市场需求开发了医治脚气、足癣等特色服务项目。而此举的突破在于，将“修脚”服务这一劳动密集型行业，实现了标准化，从而打造了大规模连锁化发展的基础。基于一系列的创新举措，“郑远元”品牌迅速在三四线城市立足并发展壮大。

更顺应商业发展的举措是设立加盟制。随着业务的扩大郑远元回到家乡紫阳县招募劳动力，同时拉动父老乡亲加盟修脚店，到2013年时，郑远元开店超过450家门店，成为了一个拥有庞大连锁网络的企业。

郑远元的人才储备体系，也是在此时打造完成。利用2012年陕南扶贫避灾移民搬迁工程的机会，郑远元与当地政府达成合作，以政府出资出场地、自己提供技术支持的模式，成立了远元职业技能培训学校，从此其门店用人的问题开始逐步有效的解决。

有业内人士称：“郑远元的发展是赶上了政策的红利，他们跟政府合作，企业提供培训师资、就业机会。郑远元员工中的大部分都是通过培训学校培养出来的。”

事实确实如此，服务业能提供大量就业，郑远元这类劳动密集型服务业恰好收获了基于扶贫时代需求下的政策红利。而通过政企合作的方式，郑远元又能解决技师的大量供给，进而为大规模连锁化提供支撑。

人才基础雄厚、政府产业引导、龙头企业带领，经过10余年发展，修脚产业已经成为紫阳县域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从这里走出去的修脚足浴企业有130多家，开办门店2.3万余家。郑远元更是一路高歌猛进，营收八年翻十倍，从2016年的13.8亿元增至2023年的130多亿元，实现近万家门店，30余个分公司载体，遍布30个省市自治区。

显然，从县城小店到全国遍布，郑远元完成了一个让人感觉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联营与服务标准化，郑远元的杀手锏和命门

紫阳县官方数据显示，过去10年来，紫阳县累计开展修脚足浴免费技能培训600余期，共培训3.7万余人，这些都是郑远元依托紫阳县打造的人才仓库。

不同于其他行业，修脚店的关键是技师，其稳定性尤为重要。

郑远元一方面与地方政府合作，契合当地就业需求；一方面在集团内部宣传“员工第一”。郑远元规定，根据每年公司增长10%的标准建立工资涨幅标准，推出员工持股、店长持股计划。有员工透露，目前郑远元修脚店的普通技师平均工资已经达到了9000余元。据了解，郑远元门店通常选择在常住居民为主的社区一楼，60到200平平米之间的小店面，整装价格压倒几百一平，这样的店面条件配备师傅一般4到8人，开设成本不高，只要能跑出盈利模型，师傅的收入都可以保证。

但是直营的扩张规模毕竟不如加盟，折中考量，郑远元尝试了联营模式。

针对联营模式，郑远元建立了淘汰与激励机制，依据利润、增长及人才输出等关键指标进行考核，对持续不达标的门店进行逐步优化淘汰；同时，为表现优异的个人提供晋升通道，省区经理等高级职位更是享有百万年薪的保障。

这样下来，培训、开店、联营、晋升……一条完整的链条逐渐成形。

郑远元引入全产业链运营等运营理念，明确集团总部、分公司与门店的角色定位成立多家子公司，涵盖产品研发、生产、数字化运营及智能化解决方案等能力，试图实现全产业链的闭环。集团总部负责战略规划、能力输出及科技创新；分公司则专注于市场开拓、后勤保障及标准落地；门店则致力于业绩增长与人才培养。

但是，门店服务品质标准化的弊病或许仍未解决。

远元集团内部也意识到，在规模完全铺开后，门店的服务品质、消费体验会被市场放大，他们要在服务标准化、规范化上下功夫。郑远元一度打响品质战，聚焦服务、环境卫生、按摩、修脚、修护等五大领域，推动标准的落地与渗透，但效果尚未完全显现。

一方面，由于门店和员工基数庞大，提升全员认知和技术水平面临挑战；另一方面，修脚行业的盈利模式决定了门店在引流后，需通过治疗足癣、鸡眼、脚气、灰指甲等问题及产品消耗来实现盈利。

因此，店内频繁的推销办卡、技师水平参差不齐等问题成为消费者诟病的焦点。甚至有消费者质疑修脚门店的盈利模式是通过让顾客感染足癣、脚气后再进行治疗来获利。此外，修脚门店的产品和药品管理标准、人员资质等问题也缺乏明确规定，为联营门店埋下了不少健康隐患。

2020年9月，裁判文书网刊登的一份民事判决书显示，湖南双峰县人王坤在湖南娄底市一家郑远元修脚店修治甲沟炎时，因修脚师治疗不当，致使伤情恶化。

湖南省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原判，认为郑远元修脚店不具备《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对患有甲沟炎的顾客进行动刀和用药等诊疗行为违反相关法律规定。

显然，郑远元高速扩张之下，想要依靠修脚行业的标准化解决所有问题，难上加难。

多方面转型，但郑远元着急拥抱年轻人

郑远元2023年集团营收近130亿元，未来目标五万店，如此豪言壮语，与时俱进的转型措施或许是其底气之一。

郑远元总部带头灌输互联网营销的新理念，利用如美团、抖音、小红书等社交媒体平台，，进行广告投放和直播销售，已成为常态，并通过建立自己的APP，实现了线上预约、下单购买等功能，进一步提升了用户体验。

去年12月，郑远元通过美团和蜜雪冰城联名；今年3月，又在美团推出“泡脚团单”，购买并核销成功的顾客，可以免费领取华莱士汉堡三件套1份。如此高频的依赖本地生活引流，连郑远元深圳地区的负责人都坦言，美团是第二门店，也是品牌的宣传官和检察官。为此，郑远元专门招聘区域营销专员，负责门店的线上平台运营。各种热点视频增加曝光，各种直播间发放体验券和优惠券，再结合铺设完成的线下门店网络，郑远元门店成功引流、实现线上流量到实际消费的转化。

而通过互联网引流，郑远元背后的目标很明确：客户年轻化，就是新的增量点。

对于郑远元的未来发展而言，吸引更多年轻消费者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一方面，随着消费者群体大规模“迁徙”至线上，他们的大部分日常生活时间都在网络空间中度过，因此，掌握线上获客营销策略与构建强大的线上品牌形象成为了不可或缺的能力。另一方面，从生活服务行业的视角来看，修脚、按摩等传统服务以往主要面向中老年客户群体，而年轻人则相对较少涉足。

然而，年轻人是否真的缺乏这些服务的需求呢？答案是否定的。关键在于，如何通过创新的产品设计、理念的传达以及精准的营销策略，将这些服务介绍给年轻群体，鼓励他们亲身体验，并逐步培养起他们的消费习惯。为了防止品牌陷入老化的困境，郑远元目前全国范围内线上销售的占比已经达到了20%，这一数据进一步验证了的新方向的可行性。

蓝海不再，数字化或成新路径。

政策支持与行业蓝海曾一度推动郑远元的发展，但曾经的驱动力正在边际效应递减。如此情形下，数字化被寄予厚望，成为郑远元下一步扩张的关键。然而，这一转型之路并非坦途。

在数字化探索的过程中，郑远元曾遭遇重重困难。早期的信息化建设滞后，导致管理效率低下。近年来，郑远元虽在内部系统上进行了数字化管理和服务标准化的尝试，并在线上市场寻求突破，但成效仍待观察。

为了与先进企业模式接轨，郑远元设立了复杂的管理体系，这一体系为联营模式下的普通门店带来了不菲的学习成本和沉没成本。数字化系统为郑远元带来了实时数据更新，提升了管理效率，并有望通过数字化改造在下沉市场和线上市场寻找到新的增长点，但这一系统的开发和维护成本同样高昂。

除了数字化管理，服务的标准化同样是郑远元面临的一大难题。尽管郑远元与紫阳县政府合作解决了部分人才短缺问题，并设置了服务标准，但服务的品质和一致性仍难以完全保证。

此外，郑远元与线上平台的合作虽然带来了增量，但也面临着激烈的市场竞争和平台费用的压力。随着线上渗透率的提升，郑远元需要不断投入资源来维护线上渠道，这对其盈利能力构成了考验。虽然郑远元通过直播等形式塑造了品牌形象，但这一过程中的投入和回报仍待评估。同时，互联网平台的评价体系虽然为郑远元提供了用户反馈数据，但也带来了负面评价对品牌形象的潜在影响。

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覆盖“吃住行游购娱”综合性零售平台的快速发展，数字化市场的广阔空间，正在为郑远元这样的企业带来更多想象力。但这一过程中的挑战和风险同样不容忽视。未来的组织架构优化、管理效率提升以及线上渠道的维护都将对其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尽管郑远元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但前方的道路仍然充满未知和挑战。

老乡合伙创业模式结合修脚市场的空白为品牌带来了20年的高速增长，但对于一个志在全球开设5万家门店的品牌而言，此前的种种助力或许已接近极限。毕竟，即使是以高度标准化汉堡著称的麦当劳，也仅有3万家门店。现如今，郑远元已经迈出了数字化改革的步伐，始于足下，是否能够至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