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文川河畔,东台山上,弦歌不辍,芳华待灼。值此母校百十华诞即将来临之际,《东台山上忆芳华》专栏向全体师生、校友推出110周年校庆“回忆录”征文活动。诚邀海内外校友分享、讲述与母校连城一中的点滴故事,欢迎广大校友不吝赐稿!征稿邮箱:lcyz2024xq@163.com。
想当年,我的父亲郭庆增从福州下放到连城任教,6岁的我就跟着父亲来到了连城塘前。也许正是这命中注定的缘分,才让我73至75年有幸在连城一中读书,才让我有了那段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忆及1975年初春,连城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雪花漫天飞舞,持续了一整天,积雪厚度竟达十厘米之深。雪融之时,阳光重现,而寒风却愈发凛冽。一中旧大门内,那座旧木楼上方的小篮球场边上,一排排高大的白玉兰树在风中摇曳生姿,叶片沙沙作响,落叶随风飘散,平添了几分萧瑟与悲凉。彼时,我们身着单薄冬衣,早早就体会到生活的不易。雪融化的时候,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四度,寒风如刀割。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穿皮鞋或者棉鞋皆是奢望,而我自己仅仅只有一双胶鞋。因条件所限,鞋子无法常洗,只能偶尔清洗外表,内里则无法触及,只能夜晚置于木板楼走廊晾干,白日再穿。冬日里,因鞋内潮湿,所以极易引发冻疮。为了缓解这个情况,我只能频繁更换袜子,但袜子也是无法常洗,只能晾干即穿,以求脚部稍感干燥舒适。然而,即便如此,胶鞋在严寒中仍难以御寒,我索性穿上三双袜子,却因鞋子过紧而无法穿进去,最终只得穿上父亲的雨鞋。记得那几日,一中因雪停课,否则上学之路将异常艰难,即便穿上保暖的卫生裤也无济于事。我只得将外裤层层叠加,连父亲的中山装也披在身上,全然不顾款式搭配。直到现在,在连城一中养成的这种穿搭习惯仍然保留着,虽显随意,却很实用。
岁月如梭,转眼间,我已步入花甲之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探寻心灵的归宿,而今终于明了,那魂牵梦绕、启迪我心智之地,正是连城一中。我的恩师们——兰明芳老师、罗秀堂老师、洪希智老师、胥婉君老师、苏斌老师、宋维干老师,他们的教诲之恩,我永生铭记。无论学生家境如何,他们皆一视同仁,毫无偏私。兰明芳老师作为机场站领导的夫人,她不仅担任副班主任,还与担任班主任的父亲配合融洽。她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美丽而不失谦逊,没有一点架子。罗秀堂老师常常给予我鼓励,有一次化学期末考试,我交完试卷,走出考场后,他平静地指出我答题有误,原来他在监考中已注意到我的答题情况。回到福州后,福州的老师也曾教导我,有些事可以不必过于在意,但我那率真的性格终究未改,或许正因如此,我未能成就一番伟业。然而,连城人粗犷仗义、吃苦耐劳、勤勉不息的精神已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无论身处何方,我都满怀激情与自信,老师的鼓励更是我一生的财富。由此可见,孩子确实需要时常鼓励的。
敬爱的母校,勿言我们所学“工基”“农基”知识浅薄,我们却在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磨砺出宽广的胸怀,在广阔天地中锻炼成长。比如说,虽然我们当年已经学完苏斌老师教授的英语课程,但我们所掌握的英语知识却赶不上现在的小学生。然而,这并非苏老师教学不力,而是时代所限,封闭的环境难以让我们在短时间内掌握英语,更没有形成英语学习的氛围。我逐渐领悟,教育将经历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素质教育的精髓终将融入应试教育之中。优秀学子将凝聚团结协作、大局为重的团队精神,铸就勇于担当、甘于奉献、不断创新的高尚品格。
往昔,课业负担并不沉重,放学回家后至多半小时,作业即可完成,熬夜做作业简直是天方夜谭。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唯一的乐趣便是前往县电影院观影,电影成为我们共同的记忆。朝鲜电影《火车司机的儿子》《奇袭》,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广阔的地平线》,罗马尼亚的《沸腾的群山》《多瑙河之波》,以及《平原游击队》《红灯记》等样板戏……这些电影都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外,我们还有大量的时间阅读,如《儿女风尘记》《红日》《水浒传》《战火中的青春》《艰苦的三年》《欧阳海之歌》《苦菜花》《高玉宝》等数十部小说,皆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如饥似渴地读完的。童兴章家的小说藏书颇丰,那些书籍都是他哥哥的,但很快便被我们一扫而空。正是这些书籍,塑造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英雄主义、浪漫主义、理想主义情怀,给予我们正能量的培育。“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们的心灵之所以纯净,正是因为在连城一中的熏陶下成长,感谢母校。
在连城一中的日子里,劳动不仅是一种责任与义务,更是一种充满快乐与满足的体验。离一中不远处,有一片板栗园,每逢收获季节,我们便会前往劳动,收获成熟的板栗。夏末秋初的疾风中,带刺的熟透板栗不时砸落,令人疼痛。收工后,饥肠辘辘的我们列队回家,宛如革命接班人。有一件往事,至今难忘,亦令人动容。记得有一周,学校安排初一学生步行至麻潭住宿劳动,班长沈在榕骑着一辆草绿色自行车,载着我与两把锄头。我们当时年仅十三四岁,行至吕屋,有一段漫长却不算陡峭的上坡路。骑了许久,沈在榕说骑不动了,他告诉我早晨出门未进食,已无力前行,我闻言惊愕不已。那年代的孩子们坚韧不拔,由此可见一斑。在麻潭的劳动,包括挖树桩作燃料,种植、收割地瓜,饥饿时,我们甚至会抓起地瓜塞进嘴里。此外,我们还曾在县机械厂翻砂车间劳动,那里是倒模具的地方,是全厂最艰苦、最脏的地方,大型铁件稍有气泡便作废。我们深知工人叔叔的辛劳,同样不怕苦、不怕累。那个夏天,我们二班前往塘前小溪村学农,住在生产队仓库楼上,男女同学分别住在用晒谷篾隔开的两侧。我们两人一组,到老乡家中搭伙,每人交些粮票和菜金。老乡家的米饭真香,即使有时菜肴仅是南瓜花煎蛋和白芋子煮芥菜,却依然美味无比。学农期间,女同学为男同学洗衣,男同学则多做收割稻子、插秧等粗活,劳动中结下的友谊,历久弥新。我那时学会了叠衣服,手法与如今品牌衬衫的叠法无异。下乡的日子虽清贫,却充满快乐,男同学健壮,女同学水灵,张丽芳、卢秀玉、罗彩华、吴迎春、沈芳、沈芬、吴惠等同学皆健康活泼。
一中的跑道是四百米煤渣跑道,吸水性强,雨天亦不积水。跑道内侧,绿草如茵,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许多学子吃过午饭便躺在草地上午睡,谈天说地,无忧无虑。每当傍晚放学路过旧办公楼,常能见到陈新华老师练习小提琴的身影,琴声悠扬,时而奔放,时而激昂。那时的音乐鲜有忧伤之曲,似乎常奏《丰收渔歌》。彼时,《梁祝》等曲目或许因才子佳人的主题而受到批判,无法演奏。那琴声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都梦想成为艺术家。然而,小提琴在当时是舶来品,会演奏者寥寥无几,我只能心生羡慕。运动会时,大家热血沸腾,一班实力强劲,张真强壮健美的身姿令人赞叹,我亦感自卑。叶彬擅长跳跃,三级跳、跳远、跳高皆有所长。二班的陈卫前尤为强悍,在投弹、铁饼、标枪等力量型项目上表现出色,女同学亦能为班级争光。彼时,班级排名以积分论高低,二班在八个班级中从未垫底。班上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山东、山西、福州、闽南等地皆有,带来了不同的生活习惯,文化交融,异彩纷呈。
彼时,胥婉君老师还常挑选学生排演《杜鹃山》选段,柯湘与雷刚便是婉君老师班上的学生。记忆中,雷刚由拥军和爱民兄弟俩扮演,他们身体魁梧,如铁塔般健壮。童晓滨同学亦在剧中担任过主角。扮演柯湘的女同学颇具艺术天赋,遗憾的是,我已忘却其姓名。周末晚上,我们先在办公楼东侧二层集合,再前往学生食堂排练。起初,我饰演战士甲,后变为战士乙,最终未能继续参演。老师考虑到我每周需回塘前取米,便告知我无需再来排练。
回首往昔,感慨万千。一条小河环绕学校流淌,静谧而清澈,应是人工开凿,水质甘甜,可直接饮用。彼时车辆稀少,远处便能清晰听见潺潺流水声。岁月如流,小河已不复存在,令人唏嘘不已。忆及初中毕业时,我们男女生分别互赠一寸黑白标准照,男生赠男生,女生赠女生。如今,再次拿出这些照片端详,那一张张青春的面庞,曾几何时,皆如此年轻,不由得感叹岁月无情。真愿重返连城一中,再续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作者简介:
郭龙,1962年12月出生,是原离休干部、福州下放连城的郭庆增老师的儿子。6岁来连城塘前,就读于塘前小学。1976年连城一中初中毕业,1978年考入福建中医学院医疗系。毕业分配至福州市第一医院工作,历任科主任等职。现供职于福州市第一医院,担任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