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出现在了别人的画展里？”近日，多位创作者在社交媒体发声，指控画家张业兴在未提前告知或得到授权的情况下，“抄袭”自己的照片和作品，并在艺术展上公然展出，甚至售出高价。“我当时感到极为气愤，这件事的荒唐程度超出想象。”认为自己被“抄袭”的一位创作者告诉读特新闻记者。
连日来，记者持续跟进此次事件，与维权者以及负责代理销售张业兴《此刻》系列作品的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进行沟通。截至目前，张业兴及站台中国均未对此事件作出回应。同时，记者注意到，站台中国官方公众号上关于涉事画作的介绍已被删除。法律界人士在采访中指出，根据目前的公开信息，张业兴的行为可能触犯了他人肖像权和著作权。
创作者在社交平台发声。
“我的照片怎么成了画展作品？”
日前，家居博主“吾笑笑”发帖称，自己的多张公开照片被画成画作出现在艺术展上。根据其发布的对比图，画作中的人物和照片里的她“几乎复制粘贴，最多做了镜像翻转”。
“吾笑笑”表示，此前自己毫不知情，发帖后收到了自称为“张业兴”的账号私信，对方表示在浏览小红书时保存了这些照片，深感歉意。“吾笑笑”说，“事后才发来私信，这很不尊重人，我需要一个公开道歉。”
令她感到不悦的是，照片以如此写实的方式放到作品里，甚至售卖到陌生人家中。同时，自己的照片原本是单人照，但画作里加入了一位陌生男性。
从左到右，分别为博主“吾笑笑”和“王哈哈Wally_”在社交平台发布的个人作品。图源：博主个人账号
“吾笑笑”提到的“陌生男性”，其实是家居博主“王哈哈Wally_”，他也是该事件的受害者。不久前，“王哈哈Wally_”同样发现自己公开发布的照片和家居场景，几乎一比一被还原到油画上，并和“吾笑笑”的照片进行了“拼贴”。
“我学过几年美术，人物动作和形象辨识度不说，连百叶窗、椅子、台灯的相对位置和比例关系都一样。”他表示。
张业兴的画作及其画作在展览展出。图源：博主“吾笑笑”个人账号
随着事件发酵，越来越多的创作者发现，自己的作品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被使用，室内摄影师覃昭量也是其中之一。11月27日，覃昭量接受读特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在今年11月举行的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上，参展画廊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展出的画家张业兴个人项目《此刻》系列中，有一幅画作直接“抄袭”了他为客户拍摄的项目照片。
左图摄影师覃昭量原创作品，右为西岸艺博会在社交平台推广张业兴画作。受访者供图
“我当时感到极为气愤，这件事的荒唐程度超出想象。”覃昭量说，“这位艺术家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私自使用了我为客户项目拍摄的照片，而且受害者还不止我一人。在整个事件中，张业兴从未联系过我或任何相关方进行图片版权授权。”他进一步补充道。发现此事后，覃昭量立即联系了张业兴及其代理画廊“站台中国”，从11月25日至今，对方始终未对此事作出任何回应。
该画家单幅作品价格达20万-30万元
连日来，网友通过识图功能，发现更多被“引用”的照片，如电影《海洋天堂》《一一》的剧照，甚至一只猫的形象。
电影《海洋天堂》截图与张业兴画作对比。图源：网络
一位油画生称，这类作品有可能是AI拼接，并由油画生产商印出来。对此，有专业人士分析，油画与照片的人物进行了比例、重心等调整，并非一比一复制，“但是光影、配色、氛围等核心元素，都来自博主原创。”
网友在社交平台讨论张业兴画作的重心和比例有调整，并非1:1复制。图源：网络
公开信息显示，张业兴，1981 年出生于辽宁沈阳，2008 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近些年举办过《钟点》《门与锁》《场》等个展。
站台画廊曾发布的介绍写道，“张业兴热衷描绘富有美感的室内场景，其图像素材并非取用日常里的某处实景，而是顺循着心意，将现实中复杂多样的元素组织起来。”
在争议发生后，代理售卖《此刻》项目的站台中国机构陈姓负责人，在微信朋友圈发文声援张业兴，称“画廊将不遗余力地站在业兴身旁来回应扑面而来的网络暴行，决不容网络暴行去摧毁有着艺术理想的艺术生命，业兴将用他未来的工作来回应大家质疑”。
站台中国相关负责人声援张业兴。图源：网络
值得一提的是，2023年，张业兴的作品《私人订制》曾以48.3万元落槌成交，刷新了他的个人拍卖纪录。而他的多幅作品在艺术藏品市场拍卖成交的价格区间，主要在20万-30万元。
律师：涉嫌侵害他人肖像权和著作权
11月28日，读特新闻记者多次尝试拨打“站台中国”公开电话，均未能接通。同日，记者联系到“站台中国”一位周姓员工，该员工表示自己仅负责项目相关事务，会将采访需求转达给相关同事。然而，在记者与该员工取得联系后不久，便发现“站台中国”官方微信公众号近期发布的关于张业兴《此刻》系列的介绍推文已被全部删除。截至发稿，记者未收到任何回复。
11月28日上午，记者注意到站台中国已删除张业兴画作的相关介绍。
由于被“引用”的人物形象多为背影和侧影，这种行为是否构成侵权？
广东邦燊律师事务所屈文静律师接受读特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依据目前的公开信息，张业兴的画作中包含了他人肖像，其画作与他人拍摄的照片高度相似。这两项行为可能构成对他人肖像权和著作权的侵害。
根据著作权法原理，行为人使用的内容与原作品相同或相似到一定程度，才可能构成对原作品著作权的侵害。屈文静表示，在司法实践中，往往通过“实质性相似”规则来确定相似度，会具体考虑使用背影和侧影、是否经过修改（如镜像翻转）等因素。
此外，屈文静提到，张业兴将单人照片与其他元素结合使用的行为，有可能被视为侵权的加重情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著作权人不仅享有复制权、改编权等著作财产权，还享有修改权、保护作品完整权等著作人身权。因此，张业兴的行为在构成对复制权或改编权侵害的同时，如果其使用方式歪曲或篡改了原照片，还可能同时侵害权利人的修改权和保护作品完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