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大家已经很熟了吧,在这张诸神林立的合照当中,大佬们大致可以被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是以爱因斯坦为首的经典物理派,这一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是爱因斯坦和薛定谔。另一派是以玻尔为首的哥本哈根派,这一派的代表人物有玻尔、泡利、海森堡。还有一派比较特殊,他们属于实验中立派,不管两派激烈论战,只在会议上讲述自己实验的结果,只看实验数据说话,这一派的代表人物就是本期的主角——布拉格。
布拉格
他与他儿子共同走上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领奖台,绝对是科学历史上的一段佳话。
最强合照之布拉格
威廉·亨利·布拉格,于1862年7月2日出生于英国。他的父亲名叫罗伯特,是一名海员,由于工作原因他经常在外出差,拿到的薪资却不多,家中的生活一直非常拮据。在布拉格上小学时,他的母亲玛丽便因病去世了,年仅36岁。这对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又是沉痛的一击,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到了父亲罗伯特身上。
面对贫穷的生活,罗伯特没有选择放弃让孩子接受教育。他深知知识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在布拉格小学毕业后,他将布拉格送入了哈堡镇的一所中学。布拉格知道家中情况不好,便更加努力的学习,经常凭借自己优异的成绩获得奖学金,并且还会时不时的跑到学校外的杂货店去帮工挣钱,以减缓家庭的负担。
布拉格的中学校长是个仁慈温和的人,布拉格优秀的成绩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次,他将罗伯特叫来了学校,希望罗伯特能将布拉格送入更高等的学府去深造。
这何尝不是罗伯特的愿望啊!可是,如今捉襟见肘的生活之中,从哪里找来那么一大笔的学费?校长得知布拉格家庭的境况后,随后给了布拉格一大笔助学金,保送他进入了威廉国王学院。
进入威廉国王学院后,布拉格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同学眼中最特殊的一个。在那些西装革履的富家子弟当中,衣着简朴的布拉格显得格外显眼,在其他同学眼中,他身上唯一能看的地方只有脚上那双不合脚的大皮鞋了。
因为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来为布拉格筹备一双合脚的新鞋子穿了,为了能够让布拉格在众多富家子弟面前不要低头,父亲便在布拉格临走之际把自己的这双大皮鞋送给了他。当其他同学问道“你这双鞋子是从哪来的”的时候,布拉格便如实回答了,但这种坦诚换取到的仅仅是同学们的进一步嘲弄“恐怕这双鞋是你爸爸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
布拉格没想搭理他们,可班里的同学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对布拉格的这双鞋大作文章,说这双鞋是布拉格从别人家偷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合脚?这件事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谣言传得越多就越是锋利,这件事传到学监的耳朵里时,学监真的就相信了。
一天,布拉格被学监传唤到了办公室,一进门,映入布拉格眼帘的便是一张铁青色的脸。对于学校里疯传的谣言,布拉格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学监这次把自己叫来是要干什么。还没等学监说话,布拉格先从自己破旧的兜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他。
“孩子,我总想给你买双新鞋,可是真抱歉……如果这双鞋你都能对付,那以后还有什么样子的鞋你不能适应呢?你一旦做出成绩,我将因此而深感自豪,因为我的儿子是穿着我的破皮鞋努力奋斗成功的。”
原来是布拉格在遭到欺侮时,把自己的苦衷倾诉给自己的父亲,父亲为儿子寄来了一封加油打气的信。
学监看过这封信之后,原先铁青色的脸色的瞬间变得柔和了。他拍了拍布拉格的肩膀,对自己之前的误会表达了歉意,并对那些造谣生事者进行了严厉的责罚,归还了布拉格一个公道。
如果那双鞋布拉格都能对付,那以后还有什么样子的鞋是他适应不了的呢?后来,布拉格进入了三一学院,这所学院曾为世界培养出了许多著名学者,培根、牛顿、麦克斯韦,而它马上就要再给世界提供一个布拉格了。
三一学院
1885年,刚毕业的布拉格受到了电子的发现者汤姆逊的推荐,前往了阿德莱德大学任职教授。一个23岁的大学毕业生,就被直接安排到了大学里当教授,还享受八百英镑的年薪,可谓前途无量。也正是在这里,布拉格遇到了他的妻子——格温。
两人成立了幸福的家庭后,第二年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劳伦斯·布拉格,也就是我们后世常说的“小布拉格”,为了把他和他的父亲区分,后文中我们都称他为“劳伦斯”。在劳伦斯五岁时,他不幸从三轮车上摔了下来,把手臂给摔伤了。父亲布拉格身为物理学家,知道当时刚刚发现没多久的X射线具有探伤的功效,便使用X射线对劳伦斯的手臂进行了检查,布拉格与劳伦斯此时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此后的人生也将就此与X射线结缘。
在阿德莱德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英国的利兹大学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请求他来担任物理学教授。布拉格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便欣然答应了,他带着自己的家庭成员回到了英国。
在利兹大学任教一段时间,布拉格发现这里并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般有趣,首先是这里教学的条条框框非常多,自己无法像当初那样的自由教学。以前,只要自己站在讲台上,台下的学生们总会投来求知的目光,而利兹大学却大相径庭,课堂上没有几个学生的目光愿意注视着一个长篇大论的人,有的学生甚至会跺脚起哄。
面对这种状况布拉格非常苦闷,他有时甚至会因为自己当初来利兹大学的决定而后悔。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与儿子的一场谈话让身陷窘境的他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劳伦斯和他的父亲布拉格一样学习优异,进入了剑桥大学就读,对物理学的兴趣更是一脉相承。一天,布拉格与劳伦斯父子二人在海边度假,两人的话题共同落到了X射线上。X射线究竟是波还是粒子流?这是物理学界一直在争论的问题,布拉格认为X射线应当是一种粒子流。可物理学家劳厄最近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使用X射线照射单晶体,单晶体后面的感光片上出现了许多分散的斑点。劳厄的这一实验说明了X射线应该是波而非粒子流,布拉格为此感到非常疑惑。
劳伦斯回到剑桥大学之后,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探究,实验的过程中他意识到劳厄的发现其实是由于一种波的衍射效应,除此之外,他还意识到了劳厄分析过程当中的问题,他使用相比于劳厄更加简洁的方式解释了X射线的晶体衍射是怎么形成的。布拉格也逐渐将研究的重心从X射线的本质转移到了X射线衍射对晶体结构分析的应用。到了1913年年底,布拉格父子二人已经将晶体结构的分析过程总结成了标准的步骤。这其中大部分的工作是布拉格完成的,但急功近利的劳伦斯总是期望自己能够获得比父亲更多的关注,他甚至曾经请求过父亲将自己的之前的一些原始论文公开,让科学界认识自己,但布拉格没有这么做。但是,当别人问及他们父子二人研究的重合部分时,布拉格总是毫不吝啬地把他们二人共同的荣誉全都归结到劳伦斯头上。
1915年,布拉格父子二人共同走上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领奖台,将奖项同时授予父子二人,这是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至今的唯一一次,一时间传为美谈。而劳伦斯在获得诺贝尔奖时年仅25岁,是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奖者,这个记录至今都没有被打破。
布拉格父子
布拉格父子二人在获得诺贝尔奖时,欧洲还沦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火之中。彼时的布拉格正急着为英国研制潜艇探测技术,而劳伦斯被派到了法国研究声音定位方法。在这样阴霾笼罩的环境之下,好消息所散发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些。父子二人走下光荣的领奖台后,就又投入了节奏紧凑的工作当中。直到战争结束,悬挂着奖章的布拉格父子才受到了社会的回馈。
1923年,布拉格受邀成为戴维-法拉第实验室主任,如同这所实验室的名字一样,著名化学家、也是迄今为止发现化学元素最多的学者戴维以及电学的开拓者法拉第曾在此工作。每到星期五晚上,各地的学者都会来到这里汇聚与讨论。对于布拉格来说,这是人生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期。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1927年的年末,那天夜里皇家学院旁边生了一场大火,凶恶的火舌蔓延到了皇家学院,除了没有人员伤亡以外,这场大火没有给布拉格带来一个好消息,整个建筑上沾满了烟灰、房间的四壁被烤成了黑炭,而最惨不忍睹的要数图书馆,无数先进的知识被这无情的大火贬为了灰烬。
这场火灾已经对布拉格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可是祸不单行,他的妻子格温在不久之后身体状况逐渐下滑,1929年9月底,格温向布拉格做了最后的告别。原先热闹的家庭只因少了一个人,就显得格外冷清。
晚年的布拉格只愿过上平和的生活,与其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者,他更想做一个于他人有用的平凡人,布拉格有一个名叫哈拉汉的邻居,他不幸患上了慢性肌肉萎缩,需要时不时的让别人为他进行人工呼吸才能维持生命。布拉格为了方便他的生活,将一个可以充气的足球球胆绑在他的胸部,这样就能通过充气泵间接的对哈拉汉进行人工呼吸,通过这个仪器,别人在为哈拉汉进行人工呼吸时省了许多力。后来,这个仪器被大量推广与生产,全国的各大医院都用上了布拉格的这个发明,这个发明后来又被称为了“布拉格-保罗脉动式人工呼吸机”。这位物理学家简单的一份热心,竟对医学做出了不朽贡献。
布拉格一生不关心政治,只愿做好学术,这种生活对于他而言是安逸的。但是,当德国的民众对着一位称为“元首”的独裁者高举右手时,他的心态完全转变了。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铁蹄在欧洲疯狂的践踏时,布拉格不禁对英国的前途堪忧,布拉格的想法与支持绥靖政策的张伯伦截然不同,当张伯伦下台以后,布拉格听到新上台的丘吉尔那振奋人心的演讲时,不禁感叹这个新任首相讲得真好。布拉格非常庆幸,在这场新一轮的世界浩劫当中仍有像丘吉尔这样继续抗争的领导者,他希望抗争者名单可以更长、更长,这或许就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1942年3月,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了,他此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此刻享受不到止戈散马的安宁,希望后世能为他见证这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