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倩之韵秋》:一曲“戏与爱”的绝唱

谢子元

今年是杰出的戏剧艺术家、中央戏剧学院首任院长欧阳予倩诞辰135周年。欧阳予倩出生于浏阳,在戏剧编导、戏剧教育、电影创作、戏曲改革、舞蹈研究及社会活动领域有显著成就,是中国高等戏剧教育的领航人,在国际上享有极高声誉。

近期,由中央戏剧学院创立了首届“欧阳予倩戏剧奖”。在欧阳予倩的老家浏阳,早在2004年就建起了欧阳予倩文化艺术中心,但是多年来还没有一部表现欧阳予倩的戏在这里上演。近日,讲述欧阳予倩的音乐剧《倩之韵秋》终于登上舞台,这是对这位戏剧大师的最好纪念,也使得这座文化艺术中心更加名实相符。

看了音乐剧《倩之韵秋》首场公演,我不由得想到德国大诗人歌德的自传《诗与真》。《诗与真》记录了歌德26岁之前人生中最初的爱恨和痛苦,追求与失落,信仰和思考。《倩之韵秋》节选我国话剧开山祖欧阳予倩从17岁至37岁间,追求“伶人梦”、收获爱情的故事。全剧洋溢着爱国向上的旋律、青春浪漫的气息、求真唯美的格调、为艺献身的情怀,堪称一曲“戏与爱”的赞歌。

20世纪前半期,西风东渐,中西文化空前激荡交融。留学东瀛的少年欧阳予倩,深受西方戏剧影响,决意献身戏剧事业,通过戏剧开展社会教育,唤醒沉睡的人们。而此时的故国、故乡,人们大多对演员还以“戏子”相呼,视为不入流的职业。

欧阳予倩奉母之命,在17岁时与父母包办订婚的对象刘韵秋完婚。对当时的知识青年而言,摆脱包办婚姻是潮流和时尚,甚至是进步的表现。而欧阳予倩与刘韵秋却在婚后短短的相处中心心相印,并在刘韵秋支持下离家出走,继续未竟的学业和“伶人梦”,留下韵秋侍候公婆,忍受亲族和地方的责难。《倩之韵秋》塑造了“以戏为命”的欧阳予倩和“以爱助戏”的刘韵秋双主角形象,唱响了一曲献身艺术的“戏”之歌和牺牲自己成就爱人、成就艺术的“爱”之歌。

《倩之韵秋》情节集中、结构和节奏把控巧妙。

欧阳予倩一生事迹众多、头绪纷繁,取材和剪裁都特别需要功力。编剧只撷取他追求“伶人梦”和刘韵秋助夫圆梦的情节入戏,全剧有名有姓的人物仅五人,其余角色皆为群演,这样就做到了主题鲜明、主线突出、不蔓不枝。

在结构上,全剧除序曲、尾声外,由六场戏组成,在日本、浏阳、上海三地展开,场景跨度虽大,转场跳跃性强,但围绕情节主线而实现,并不突兀。在节奏的把握上,男女主人公从完婚到雪月之夜互诉衷肠,以及韵秋独守家乡思念夫君这三场戏比较舒缓,而惜别东京和上海滩的戏则采取较快的节奏,与时势背景、人物心理丝丝入扣。最独特的是第五场欧阳予倩与河野菊在东京排练和上演《热血》话剧,节奏空前紧凑,不断反复,不断强化,表现了欧阳予倩在求艺之路上不断精进、渐入佳境。

《倩之韵秋》融汇了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现实与浪漫多重文化元素、审美风格。

剧中反复强调浏阳籍哲人谭嗣同对欧阳予倩的精神引领意义,昭示了先贤楷模对欧阳予倩人生道路选择的决定性影响。欧阳予倩在求艺与孝亲、包办婚姻与自由恋爱(河野菊或明或暗的追求)之间的迎拒取舍,表明他是一个以传统伦理立身,明大义、持大节,又具有现代文明视野的先进知识分子。刘韵秋则是一个既具忠贞、忍耐、温婉等传统东方女性美德,又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能于风尘中识英雄,反叛世俗观念、趋向进步的形象。

两位主人公身上都体现了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冲突与交融。而第五场戏与其他各场之间更呈现一种东西方戏剧审美风格上的差异张力,丰富了该剧审美元素。该剧总体采取现实主义手法,注重写实和塑造典型性格,但在艺术风格上却又突出写意性,有大量留白,且自始至终洋溢着理想主义的青春浪漫情怀,使得该剧更易与年轻观众同频共振。

《倩之韵秋》歌词精美、音乐丰赡、表演到位。

音乐剧中歌词是魂灵。该剧语言讲究,场次标题、对白、歌词在明白易懂的现代口语基础上,恰到好处地点染古典诗词名句,营造了浓郁的诗情画意、唯美氛围。在音乐上,全剧以中国现代通俗歌曲、传统戏曲音乐元素和民歌风格相结合的民族风格为底色,以大量典雅、抒情、灵动乐段为特色,贴近本土观众欣赏趣味。该剧年轻的主创团队,包括导演、主演等用心创作、倾情演绎,使编剧、作曲的创作初衷得到了较为完美的呈现,使主要人物形象不但在舞台上鲜活生动起来,而且能走进观众心中。

在剧情上,剧中设计了欧阳予倩多次舞剑和刘韵秋向他学剑的情节,作为二人爱情深化的“桥段”,这样设计也未为不可,且具有较强视觉效果。但笔者以为,如果能发掘一个与电影《秋之白华》中象征瞿秋白与杨之华爱情的“秋之白华”印章类似的“信物”,进行反复渲染,也许效果会更佳。

我们期望《倩之韵秋》在浏阳长演,使欧阳予倩与他的故事代代相传、长留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