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山大我都会把时间放得很宽裕,不管要去干的“正事”是什么,都“早到”“晚退”,为的是能在校园里慢悠悠溜达一会儿。那感觉真是太好:高大的法桐、青春的面孔、静谧的空气,隔开城市的车水马龙,也隔开了内心里的匆忙和焦灼。
这一天夜色已浓,停下车,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落叶。低头发了一会儿呆,居然听到空中传来清脆的“喀啦”声,裂帛一般,竟是落叶的声音。那是微风起时,一群落叶撞向另一群落叶的声音。经过空中缓慢地飞舞,落到地面时,反而悄无声息。想起来陪着孩子一起读过的绘本《一片叶子落下来》,格外感受到了生命如此优雅的枯萎与重生。
小时候风行过捡拾树叶做书签,可等叶子水分尽失,只剩叶脉,粉化的叶肉还会将书弄得斑斑点点。最近买到了一种保存叶子的“神器”——两片薄薄的塑料贴。把叶片放在中间粘起来,可以长久绿意盎然,不失水分。和孩子兴致勃勃上山摘树叶,做成书签,一人一枚,读书时也能在书页看到绿色,十分欢喜。
明信片当然也能当作书签。最近得到的两套明信片,出自山大校史馆。一套水彩,画的是山大各大校区的校门;另一套线描,画的是历史上、老照片中的山大校门。最令人欣喜的是看到了我上山大时的校门——那座整体上呈三角形,看起来像山又像“山”字的校门。记得前些年这座校门被拆除时,已毕业多年的我们心里还很是感伤了一阵。
还有一套明信片,是中国邮政山东省分公司正式发行的,山大书法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徐超教授的《书道文心》,这套明信片被做成了册页的样式——当然舍不得一张张裁下来当明信片用。明信片上印的都是徐超教授的书法作品:第一张,印的是金文“德润身”和金文“见贤思齐”;第二张,是以金文为山东大学新生录取通知书题写山东大学堂章程语“正心术,敦品行,明伦理,知大体”;第三张,是以金文为山东大学校庆题写自撰联“吾门藏巨子,此处觅天梯”。
除了金文,《书道文心》中还收有徐超教授的隶书、行书等书法作品,以及各种有趣的印章,比如有其自刻仿瓦当印“永受嘉福”,还有其年轻时学画小品两幅,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寥寥数笔线描勾勒,别有一番意趣。还有行书紫砂壶设计,是在紫砂壶腹部从上到下五个字——“人禀天地气”。只此五字,美不胜收。若以此壶饮茶,茶汽氤氲间,定能让人想起山大校训“学无止境,气有浩然”。
最近得的真正的书签,只有两枚,也十分喜欢。一枚是朋友所赠黄铜书签:正面阴线刻出衣袂飘飞却神情凝重之张养浩像,背面所刻“牧民忠告”“风宪忠告”“庙堂忠告”字样,是张养浩著作之名,总称“三事忠告”,系中国古代官箴书之代表。书签上张养浩像凝重的神情,让人想起他写下的千古名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让人想起就是这位青史留名的官员,在多年隐居后急奔陕西救灾,却因夙夜操劳、忧累成疾而病逝任上,令人唏嘘。好在如今,济南已经有了张养浩纪念馆,就在云锦湖畔。
另一枚,也是黄铜材质,书签中间部分印的是孔府旧藏清代孔子行教像,书签上下镂空,上镂以云纹,下镂以海浪。孔子他老人家曰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孤舟汪洋,恐怕头上一定是浩瀚的蓝天白云。舟中的人最想念的,或许是山中林木,裂帛一般的落叶声吧?
记者:钱欢青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