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雷允上”题字的上海画家陈莲涛

▲雷允上标牌

1937年，南京西路719号开设雷允上诵芬堂北号支店。因静安寺地区日趋繁华，经营日益鼎盛。雷允上成为沪上声名显赫、历史最悠久的老字号药铺之一。而许多人不知道，为雷允上题字的正是上海著名画家陈莲涛。上世纪80年代，我曾赴陈莲涛在凤阳路的12平方米旧居采访他。

▲“雷允上”陈莲涛题字

陈莲涛1901年生于宁波鄞县西门望春桥。那儿离天一阁不远，母亲范氏的祖上，正是天一阁的主人。父亲是个商人，却爱收藏名家的书画。每得佳作，便要斟上一壶绍兴酒，边饮边赏，酒酣时，忍不住铺开宣纸，饱蘸浓墨，挥上几笔。天长日久，潜移默化，父亲的喜好使孩提时的陈莲涛渐渐爱上了书画艺术。

14岁时，陈莲涛便能书善画了。他从小不以技艺骄人，人家索书求画，他有求必应，忙得不可开交。他常替人写春联、寿联，春节期间，还摆摊写“福”字，以求吉利。

▲陈莲涛作品

17岁那年，陈莲涛离开了故乡，来到上海，在一家绸布庄开始了学徒生涯。

在绸布庄不远处，有一家专门经营书画的书店——怡春堂，这可乐坏了陈莲涛。书柜上满满当当的一轴轴书画，墙上挂着一幅幅错落有致的山水画、形神兼备的人物画，像磁铁般地牢牢吸引着陈莲涛，使他如痴如醉，废寝忘食。不论严寒还是酷暑，一有空闲，他就来到怡春堂。

一个深秋的夜晚，怡春堂冷冷清清，陈莲涛在一张《佛像图》前久立入神。那大佛色相庄严、超凡脱俗。再细看，却仁慈和蔼、近乎凡人。那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你喜欢这幅画？”正当陈莲涛出神时，耳边传来了问话。“喜欢，喜欢极了。”陈莲涛脱口而出，当他回过头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白白的山羊胡子，炯炯的目光，和蔼慈祥。“这张画，我送给你。”原来，这幅《佛像图》的作者正是怡春堂的主人、当代名画家高禅舫。之后，高禅舫为陈莲涛的苦心所感动，毅然收下了这名弟子。经高禅舫的指点，陈莲涛的画渐趋成熟。

经高禅舫介绍，陈莲涛结识了吴昌硕、王一亭、张善孖、张大千等著名画家。他住西门路西成里5号时，还先后与张善孖、张大千兄弟上下为邻，时时切磋画艺，也许是受张善孖影响，陈莲涛也开始画虎了。

虎是百兽之王，威武、机警，色泽斑斓。要画出虎的气质，给人以美感是很不容易的。陈莲涛一面请教张善孖，一面去动物园看虎，观察虎的神态：或踞、或啸、或卧、或跃……陈莲涛笔下的虎活了，他的画不久就流向全国，先后在宁波、上海、汉口、北平、沈阳、长沙等地举办了个人画展，从此有了“虎道人”之誉。成名之后的陈莲涛，仍然那样平易近人，有求必应。街坊邻居向他索画，他从不推托。

陈莲涛有时也有烦恼，恨自己在艺术上，没有独特的风格。有一次，他在朋友家做客，一只猫突然从窗口蹿到他的大腿上，像铁钩似的爪子划破了他的皮。“画猫”，一刹那间，灵感在他脑中闪过，猫、虎本是同科，它比老虎还多一种爬树的本领！这一天，他高兴极了，回到家中，喝下了一斤多黄酒，铺开宣纸，提笔画猫。

▲十二猫相图（局部）

“没神。”陈莲涛自言自语道。再来一张，不行，还是不行，脚边揉成一团的宣纸逐渐堆积了起来。

为了仔细观察猫的形态活动，陈莲涛四处搜寻，养了十几只品种各异的猫：金丝猫、梅花踏雪猫、雪地拖枪猫、波斯的鸳鸯眼白猫、英国的狮子猫……家里成了猫的世界。猫时而蹿到床上，时而扑在他身上，猫食猫粪遍地都是。夫人严氏刚刚收拾好房间，不到一个时辰就乱七八糟了。夫人动怒，陈莲涛只得退避三舍，给猫造了一间小屋，天天训练。时间长了，猫似乎通了人性，规矩了许多。

▲陈莲涛作品

陈莲涛几乎终日与猫为伴，时时捕捉猫的跳跃、嬉戏的动作，甚至连细节也不放过：如猫的前脚有六掌五爪，后脚有四掌四爪；猫的眼睛有圆形，有三角形，也有凤眼形。这样，他胸中有猫，在创作中，可随心所欲、淋漓尽致地刻画出猫的各种神态。难怪有人说，陈莲涛笔下的猫形神兼备，大有呼之欲出之势。从此“虎道人”变成了“江南猫王”。

新中国成立后，陈莲涛的作品在全国美展中展出，后任上海文史馆馆长。他画的猫，似嗔、似媚、似怨、似诉，神态各异，惹人喜爱。

▲合家欢乐耄耋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