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防冻组合

邓荣河

20世纪70年代初,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时的冬天特别冷。一到隆冬时节,大街上总会冻开一条条裂缝,有的裂缝甚至能够伸进手指头。虽然奇冷,那时也有相应的防冻组合。

脸蛋、耳朵,是最容易冻伤的部位,不过我似乎从来没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因为我有保护头脸的狗皮棉帽子。狗皮帽子不仅保温,而且能够抵挡风雪,不管刮多大的风,也吹不透。

说起那顶狗皮棉帽子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父亲年轻时,一到冬闲,便去附近的砖瓦厂打零工,以补贴家用。和父亲一起打工的,有个东北的小伙子,特能干,每次的工钱就他最多。那年冬天临近年关,砖瓦厂给每个人都结算了工资,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东北小伙的工钱找不到了,一时间急得不得了。父亲知道,和他们一起干活的那帮工友中,有一个人平常手脚不太干净。于是,热心肠的父亲和几个工友一起,把那人拉到了一边,在对其进行适当威吓的同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在外面都不易,何况人家是远道而来的。最后,那人承认钱是他拿的,一分不差地还了回去。东北小伙很感激,非得把他的狗皮帽子留给父亲做个纪念。父亲推辞不过,最后收下了。那顶帽子,父亲从不舍得拿出来戴,直到我开始读小学的那年冬天,他才拿了出来,戴在了我的头上。为这,我的小伙伴们不知羡慕了多少回。

除去头脸,手脚也容易冻伤。母亲为我缝制了棉闷子和条绒棉鞋。所谓的棉闷子,是两头开口,絮了棉花的袖筒子。天冷时,两只手可以对伸进去取暖。母亲做的棉闷子特讲究。外层选用当时最结实的涤纶布做面料,她说野小子顽皮,布料不好很容易弄破。内层的布料选用家纺的棉布,皮肤直接接触时比较舒服。棉闷子所用的棉花,都是当年轧出的新棉,不仅分量轻,而且特暖和。记得那是上小学时,课间时闲玩,有的同学没有棉闷子,想借我的戴一会儿。我这人从小大方,总是借者不拒。同学们戴上棉闷子的瞬间,总会不由自主地说:“真暖和,你娘真疼你。”

条绒布做的棉鞋,不仅美观,而且舒适,同时还耐穿。不过,相对来说,成本高些。一向过惯了紧巴日子的母亲,在做棉鞋这件事上,慷慨得很。每年过完秋天,她就到镇上的百货店里买上几尺条绒布,准备给我和弟弟做棉鞋。为了提高保暖效果,母亲特意把鞋底纳得厚些。做棉鞋的那些日子,她经常熬到半夜。多少年过去了,母亲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的身影,依然历历在目。纵使屋外滴水成冰,我和弟弟的小脚也一直没有受到任何冻伤。我和弟弟穿着母亲做的条绒棉鞋,走出了一个又一个冬天,进入到一个又一个春天。

    来源:中工网-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