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张一鸣曾道过歉

有一本大家经常听到，但可能没看过的书，法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这本1895年首次出版的书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群体心理学。

没人想被当成乌合之众，但在群体生活中、在互联网平台的算法干预下，你可能不知不觉就会成为其中一员。

非常简单，人会有从众心理。此前经常有一些新晋网红店开业之后，造成现象级的排队。如当初的鲍师傅、喜茶、阿嫲手作，甚至青团、国际饭店的蝴蝶酥，都会让人默认排队多一定是东西好，于是跟风购买，跟风排队。

把这一行为放在互联网平台上，就是某些话题或信息何会获得大量的关注和传播的原因，哪怕这些信息是非常反智的谣言。比如，一条知名企业家的虚假新闻，会在短时间内被大量转发、发酵，裂变成无数条假新闻、假视频传播。即使最后证实这事子虚乌有，但已经造成了恶劣的甚至不可挽回的影响或损失。跟从者甚至会觉得，法不责众。

如何吸引用户，增加日活（DAU）是互联网平台最核心的动力，没有人能逃得过平台的算法攻击。算法通过内容曝光到达用户反馈的结果进行判断，从而推荐给喜欢这些内容的人。

在近日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对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的公开喊话中，钟睒睒提到了这一点，他呼吁算法应该公开透明，明白无误地公布于众，没有一种标准是不可以公布的，应该公开公布并让所有使用者来评价其意义。同时他指出平台应该承担起企业的文明准则和规则，不应该滥用自己的舆论强权利。

钟睒睒认为平台企业在传播谣言和不实信息方面负有责任，他要求今日头条和抖音删除对他的污蔑言论和图片，并停止对一个中国公民的侵害。所以他直接喊话张一鸣，希望其对个人谣言伤害和其他有过伤害的媒体和自媒体进行诚恳的道歉。

这一喊话的基础源自今年3月钟睒睒遭遇的网络暴力。

网暴始于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去世后，农夫山泉与娃哈哈之间的历史恩怨被重新提及，农夫山泉及钟睒睒本人在互联网平台上遭受严重的舆论攻击和恶意诋毁。网暴的后果不仅仅对农夫山泉的品牌和业绩产生了负面影响，钟睒睒本人和家庭深受其害，母亲也因此去世。

他指出，有人利用算法发动这次攻击，导致网上的舆论一边倒，而那些在网上骂他的人其实也是受害者，因为他们被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的消息。钟睒睒强调，这种利用科技手段制造的恶比普通人作恶危害更大，需要社会和政府加以遏制，维护公平。

有用户爆料称，自己曾靠着捧娃哈哈踩农夫山泉，每天都有金钱奖励，加上打赏，最多的一天赚了187元。

根据《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第二十一条和第二十四条，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不得利用网络和相关信息技术实施散布谣言等违法行为，损害他人合法权益。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不得通过发布、删除信息以及其他干预信息呈现的手段侵害他人合法权益或者谋取非法利益，也不得通过人工方式或者技术手段实施流量造假、流量劫持以及虚假注册账号、非法交易账号、操纵用户账号等行为，破坏网络生态秩序。奖励高流量的谣言等同于鼓励和促进谣言的传播，这不仅违反了上述规定，也违背了维护网络空间健康、有序发展的原则。组织推流谣言属于违法行为，平台若参与此类行为，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如果平台未能有效监管和阻止谣言的传播，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四条，网络用户、网络服务提供者利用网络侵害他人民事权益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此外，如果平台监管不严，导致谣言滋生和传播，根据《网络安全法》等相关规定，平台可能会面临行政责任，包括责令整改和行政处罚。

重新回到对“算法”这一问题的讨论上，张一鸣是有过反思的。

2018年4月10日内涵段子永久下架，张一鸣于4月11日凌晨发表致歉与反思。在致歉信中他提到，已经将6000人的运营审核队伍扩大到10000人，以强化人工运营和审核，纠正算法和机器审核的缺陷。

此前的2018年3月20日，张一鸣在与清华经管学院院长钱颖一的对话中表示，认为算法越推越窄是对算法的误解。从他强调的重点里可以看到，用户的发现机制、公共话题的讨论、推荐的泛化程度，都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当时张一鸣介绍，今日头条建立了内容质量团队，有几千人做底线的把控。同时，今日头条还不断提高技术，通过人工智能来识别版权、识别谣言、识别低俗，效果非常好，已经取得非常大的进展。

我想张一鸣应该看过《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因为根据勒庞的观察，夸大其辞，言之凿凿，不断重复，绝对不以说理的方式证明任何事情，是说服群众的不二法门。因为群众是不受推理影响的，他们只能理解那些拼凑起来的观念。影响民众想象力的，并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引起注意的方式。

在字节跳动的平台，算法正是通过“断言、重复和情绪传染”让用户在信息茧房里狂欢。

要知道农夫山泉在此期间三次直接公开辟谣，在央视的采访《对话》中也侧面回应了一切。香港消费者委员会也针对农夫山泉进行了道歉，但相关的谣言内容当时并未得到处理。

目前字节跳动在全球范围内的用户数超过15.82亿，中国市场用户数达到9亿，美国市场用户数达到1.7亿。庞大的用户数带来的自然是巨大的营收，字节跳动在2023年的GMV（商品交易总额）超2万亿，而广告收入达到了4000亿元人民币。要知道2023年中国互联网整个广告市场规模也就5732亿元人民币。

于是今年张一鸣登顶胡润百富榜，也非常顺理成章。

但是，在他成为首富的那天，字节跳动的公关对外投放了一篇通稿，拉上钟睒睒挡在前面。通常来说，能引用下面这篇截图内容的稿子，基本可以视为字节跳动的投放。详见：张一鸣忌惮成为“首富”

目前，张一鸣并没有做出任何公开的直接回应。

回看他2018年的致歉与反思：“我们必须重新阐释并切实践行我们的社会责任：正直向善，科技创新，创造价值，担当责任，合作共赢。”但从农夫山泉和钟睒睒遭遇的事情而言，这话看起来有些嘲讽。

张一鸣六年前还说过：“产品经理最重要的素质是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