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应县木塔三幅彩色绢画，曾被编入教科书

▲应县木塔匾额

在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中国历史》七年级下册第13课《灿烂的宋元文化》（一）中，有这样一段话“宋元时期，我国已有套色印刷技术。山西应县木塔内，发现了辽代的红、黄、蓝三色佛像版画，这是目前发现的我国最早的雕版彩色套印印刷品。”

这里说的佛像版画就是应县木塔1974年起实施抢险加固工程过程中，在四层主佛像内意外发现的辽代秘藏中的三幅释迦说法相。       

这组释迦说法相出自木塔四层主佛像木构骨架中柱上端之凹槽内的花式银盒中，盒内盛用蜡缬黄地白点提花罗经袱包裹摺叠的释迦说法相三幅，并盛七珍与舍利佛牙等。

这三幅释迦说法相都是红、黄、蓝三色套印在丝织品上的绢画。因绢体有残损，修复后均装裱为立轴。具体情况如下：

▲图一

第一幅：规格66厘米×61.5厘米。左上角残缺长5厘米×1.8厘米。佛端座莲台，双手抚膝。上出华盖，两侧有折技花朵，飘洒雨花。前有方案，上置摩尼宝珠。两侧有四众弟子合十侍立，神态各异。并有胁侍、化生童子各一人。

榜题为楷体阴文“南无释迦牟尼佛”七字。

▲图二

第二幅：规格62.5厘米×62厘米。左侧童子及右侧弟子项光处微有残损。

▲图三

第三幅：规格65.5厘米×62厘米。佛眉及左侧弟子面部有残损。左上角幅边有墨书“王□□押”四字。其下墨印“节令月利二分”，再下有墨书“吴子”。

三幅释迦说法相为一版同一方法印制。关于其印刷方法，有人认为可能出于夹缬或丝漏二法。从所显示的文字看，此种印刷方法系在镂版上分别填红、黄、蓝三种色料，将整幅素绢单摺印制。然后全图展开，左右对称，佛成全相。左侧上方“南无释迦牟尼佛”七字成反文，画面有晕染痕迹，面部及其它细部均用朱墨两色描绘开光。

据考察，辽代以前的版画均系单色纸印，此种辽代绢本三色彩印，在我国尚属首次发现，在印刷、印染史上有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也因此，引起国内外同行及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

▲塔院俯瞰

我在担任应县佛宫寺释迦塔文物保管所所长期间经历的几件事情，反衬出这组辽代文物不凡的身份和连城的价值。  

2002年12月17日，我们接待了一批来自中国丝绸博物馆的客人。以馆长赵丰为首的一行六人，在省文物总店杨育璋经理的陪同下，持山西省文物局高副局长签发的《接待考察通知单》，来所里“考察地宫出土文物”。

此处需说明的是，这批文物是塔上佛塑像内发现，非地宫出土。应县木塔的地宫至今没有打开过。为此，我又亲自给高副局长打电话，说明情况。高在电话里告诉我，赵馆长就是考察丝绸佛画，介绍信写得不准确，可以为他们提供方便。

当天下午2：50，在解除三重防护设施后，打开文物库，取出一组三件释迦说法相。当将佛画展开在赵丰馆长一行面前时，赵馆长表情欣然，目光凝滞。他戴上白手套，仔细地翻看佛画的正反两面。用放大镜认真地察看佛画正面，一边看一边为我们解说画像内容，红、黄、蓝三色的着色细节。整整看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赵馆长一行和我们座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们都是丝绸印刷行业的专家，对这一组释迦说法相的印刷技术惊叹不已。

他们告诉我，在媒体上看到报道应县木塔发现了佛像绢画，又看到图片为立轴装裱，开始他们以为是纸质轴画，但三色套印在辽代似乎还未发现。带着这些疑问，他们千方百计来应县木塔考察了解。结果大喜过望，还真是辽代彩色套印绢画！专家们说，在那个时代，别说彩色绢画没有，就是单色丝织印刷也很少见，只有单色纸画。这一组释迦说法相彩色绢画，可以说是截止目前，我国发现的最早的丝织印刷品，也是最早的彩色套印技术。

从这以后，我们这些管理者对这组释迦说法相也是珍视有加。多么希望具备条件时让这些躺在文物库的“死宝”变成“活宝”，走进大众视野，向今人展示我国古代璀璨的历史文化。

▲应县木塔

真是酒好不怕巷子深。后来，这组珍贵文物引起了国际上的关注。

2003年9月14日上午九时，省文物局博物馆处的张慧国同志持《国家文物司室函件》和省文物局介绍信，陪同日本客人来文保所考察。这些客人有：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事业部事业企画科特别展室长小泉惠英、朝日新闻社事业本部文化事业部企画委员长洪幸子（女）、中文中国文物交流中心殷稼、北京东方之星综合企画公司副总王黎生（女）。根据他们的要求，开文物库考察参观了一组三幅“释迦说法相”、“采药图”并拍照。考察“药师琉璃光佛”未拍照。参观后客人对这些文物评价很高，并且告诉我们说准备选择性地申请赴日本展出。

2004年2月23日上午十点半，张慧国同志来电话说，释迦说法相被选中参加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展览。要求核准佛画质地、时代、级别、收藏单位、藏品号、出土地点时间等。按照要求，我们一一予以汇总上报。2004年4月13日，山西省文物局李健生同志和一位温姓摄影师傅来文保所现场拍摄了这组准备赴日展出的释迦说法相，为展出准备图像资料。

2004年6月14日，山西省文物局博物馆处郝晓尉处长安排张慧国等人来文保所选送释迦说法相一幅到北京，然后集中赴日展出。我们按要求，按规定解除文物库三重防护后，取出一组中指定的一幅释迦说法相，经过认真核对，并拍照留影，认真包装确认万无一失后交给省局来的同志带走。

这幅释迦说法相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展出一年。展出期间，受到日本同行的高度赞赏。能在一千年前的宋（辽）时期雕版套印出如此的彩色绢画的确是那个时代灿烂的文化成果。直至2006年1月份，我们才接到通知，展品佛画已经回到山西省文物局博物馆处。我所于1月9日派出分管领导、文物库保管员等四位同志在县公安局的配合下，乘警车从省文物局将这幅释迦说法相运回文保所入库保管。

通过这两件事情，我们对这组释迦说法相有了更进一步的深刻认识。这三幅绢画无论是从丝织品印染的角度，还是雕版彩色套印的角度来看，它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说是我国古代丝织品彩色套印技术的开山之作。这样开先河的作品，在应县木塔的佛塑像中发现，足以反映出佛宫寺释迦塔佛教内涵之深邃雍容和应县产生“天下第一木塔”的不平凡历史。这样的事件被写入《中国历史》教科书确实是一件有深远影响的大事情。

（作者：秦亮泰，退休干部，原应县卫生局局长。曾担任七年应县木塔文保所所长，副研究员）

▲应县木塔

图源：应县木塔景区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