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地质院11月21日宣布,湖南平江县万古金矿田探矿获重大突破,在万古金矿田地下2000米以上深度地层发现超40条金矿脉,金品位最高达138克/吨,探矿核心区累计探获黄金资源量300.2吨。据专家预测,地下3000米以上远景黄金储量超1000吨,以现行金价计算资源价值达6000亿元。
事实上,除了平江的黄金,湖南遍地是“宝藏”。让我们跟着湖湘地理的脚步,去“掘人生第一桶金子”吧!
钻进一个用锄头和簸箕挖出来的简陋矿洞,
仿佛身处地下三千尺,
亲手触摸到了这颗星球深处的秘密。
昏暗的灯光下人影摇动,
黑色的云母在闪烁招摇,
洁白长石在含羞躲藏。
我听见地球在跟我轻柔诉说,
洪荒画面在回放:
地壳如何崩断,
熔浆如何凶猛迸裂,
从脚下一百多公里蔓延而上,
用10亿年生命化作洞中
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供人采摘,
收于深闺妆奁,
置于高阁厅堂。
我们读懂了地球用时光倾情奉献的瑰宝,
也看到倒映在瑰宝上的人类。
当钻石商人随身掏出
上千颗闪烁着光芒的钻石原石时,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一次性塑料袋里是几百上千万人民币。
人们追逐宝石,
人们追逐财富。
“一夜暴富”的例子并不少见。
常德丁家港农民詹某华,
曾在上世纪90年代凭借一颗钻石
率先盖起豪华楼房轰动乡里,
激发着邻人的欲望与幻想。
然而在追逐财富的道路上,
更多的是“求之不得”的失败与无奈、
“不得不休”的偏执与争端。
宝石固然美丽,
但人类若为财富而固执到无所畏惧,
有比这个更让人扼腕长叹的事情吗?
再看到宝石的光芒,
还能否满心欢愉地欣赏?
很少有人听说过湖南宝石,尽管它就在身边。俗称的夜明珠,可以拿郴州出产的萤石加工而成;沅水之畔,已探明储量为74.3万克拉的钻石,从道光年间就已与世人见面,并被开采至今。
你更难以知晓的是,湖南省是国内矿晶最大产地。复杂的地质环境,数条深大的断裂带,成就了湖南丰富繁多的矿晶宝,从二十年前起,湖南就吸引着大量欧美收藏家不远万里来此寻宝。
人们或许熟知郴州的钨和锡,冷水江的世界锑都,凤凰的辰砂,或许熟知巴基斯坦和缅甸的海蓝宝石、摩洛哥三叶虫化石、湖北“世界最重”绿松石、广西“中古皇后”菱锰矿等,但湖南宝石之所以难为人知,可能是因产量稀少而名贵,因此它们只在极狭窄的专业圈子内炙手可热。
我们绘制出湖南“寻宝”地图,并选择酒香巷深的三种宝石——萤石(软水绿晶)、钻石、海蓝宝来讲述属于湖湘本土鲜为人知的“宝石传奇”。
香花铺工区四八0平硐
萤石:
遇见稀土元素,它就成了“夜明珠”
临武县香花铺矿区出产的萤石,是个天然长成的四四方方菱角分明的正方体,淡绿透明。
这种晶体长在矿洞中的罅隙里。矿晶形成需要时间、空间、溶液三个条件。地壳运动将地壳与地幔的矿物质通过溶液沿着断裂空间带到地表以下,高温溶液到接近地表后温度下降,使矿物质形成结晶。原本充斥裂缝的气体液体变成结晶固体后体积也随之热胀冷缩,形成一个个矿洞罅隙,好的晶体普遍长在洞的四壁。
香花铺矿区主产钨矿,上世纪80年代末期以前,这种罅隙里的萤石无人问津。从前矿洞打钻时,萤石总是会卡住钻头,赶进度的矿工们不胜其烦,有时干脆就用炸药将卡钻头的萤石洞炸毁。
萤石古称软水绿晶,又叫七彩宝石、梦幻石,中国是萤石矿产最多的国家,浙江、福建也有出产。它本身并不是多珍贵的宝石,因为硬度低容易风化破碎,并不适合用来打造名贵的珠宝首饰。但是透明度极高、形状色泽非常好的萤石作为矿晶标本在收藏界很受宠爱。
不得不提的是,萤石的主要成分是氟化钙,它是一种发光物质,在紫外线和阴极射线照射下会发出淡淡荧光。因此,将一块高纯度的萤石放在太阳下暴晒再拿进小黑屋里,用肉眼就能看见极细微的萤火虫似的微光,但无法持续很久。
当萤石再遇见稀土元素,就成了极宝贵的“夜明珠”。目前已发现的天然“夜明珠”,除少量极其罕见的钻石、水晶、方解石以外,最多的种类便是萤石。
郑州收藏家李广岭曾有一颗价值1800万英镑的夜明珠,能在暗室里发出乳白色光芒,10厘米内能看清楚报纸上的文字,这便是萤石中掺杂进稀土元素的产物。
所谓“宝石”,并不一定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钻石、祖母绿或蓝宝石。“宝石”分为有机宝石和无机宝石。前者有如化石、珊瑚石、琥珀、珍珠等;后者则是硬度、透明度、色泽达到一定级别的矿物晶体和部分岩矿(玉石、翡翠等)。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钻石虽然珍贵,但若色泽、透明度不能达标,也不能称之为“宝石”;而萤石虽然普通,若品相极好,也能被划入“宝石”行列。
香花铺萤石
钻石:
沅水钻鲜为人知,探明储量达74.3万克拉
湖南产金刚石(钻石原石),普通人极少知晓,知晓后往往又吓了一跳。湖南湘资沅澧四大河流域内均曾有钻石身影,而以沅水流域最为集中。
十几年前,一位名叫佐罗的比利时人慕名来到常德市413地质勘察队,亲见沅水流域最后一颗3克拉粉红钻。佐罗使出中国大妈惯用的一招:假装转身就走,可对方不吃这一套,在他走出后直接锁上了铁门,他这才慌忙回身,以原价购买了8克拉、9克拉、12.5克拉三颗钻石,总价17万元人民币。他关上车门后迫不及待地表示,12.5克拉的那颗成色在90色以上,仅这一颗就把价款全部值回。
12.5克拉是什么概念?《色戒》中6克拉的“鸽子蛋”让女主角心起波澜,现实中梁朝伟在婚礼上掏出12克拉钻戒,宣称价值2280万人民币,其记录至今娱乐圈中无人能破。要不是那时413队正缺钱又没有与市场接轨,断不会如此贱卖。
根据历史记载,中国人对金刚石的认识始于西晋,志怪笔记《玄中记》言:“金刚出天竺(即印度)、大秦国(即古罗马),一名削玉刀,削玉如铁刀削木”。明代李时珍又在《本草纲目》中记录:“金刚石,出西番天竺诸国;金刚钻,其砂可以钻玉补瓷,故谓之钻。”
而它在中国被发现则是在湖南沅水流域。清朝道光年间(1820-1850),沅水农民洗沙淘金时,在桃源至托口一带发现钻石,当时称之为“八角石”。1954年全国第一支专门的金刚石勘察队413队成立,唯一任务是寻找沅水钻石源头。
沅水流域的钻石成色极好,偶有黄色、茶色、粉色出产,达到宝石级别的约占60%。常德丁家港、桃源城郊、沅陵窑头、洪江安江这四地是出产重镇,已探明金刚石储量共计74.3万克拉。
未打磨的金刚石
有人曾捡到43.28克拉、37.8克拉的沅水钻
最大的一颗沅水钻为62.1克拉,早已销往国外。其次是一名矿区工人偶然捡到的43.28克拉,他有次不小心把锄头掉到矿井里,为了把锄头拿回来,只好把井水抽干,就在这时,井底出现一颗大钻。还有两位农民兄弟淘金时筛出一颗37.8克拉的大钻。
当地不断有农民捡到钻石的传说,在半个世纪的勘探中,专业的413队收集到约两万九千颗金刚石,可惜它们全都是在流水搬运而来的砂矿中找到的,至今未能发现金刚石原生矿。
金刚石来源于地下150-200公里处的上地幔,当极为激烈的地壳运动造成深大断裂时,岩石充当了公共汽车,“捕获”了金刚石并把他们带到地表较浅层,整个过程需约10亿年。
经过七八十年代的“淘钻热”,如今沅水钻已较为稀少,大多是十几分的小钻。原专门开采的601矿已经关闭,民间也不再淘钻。
沅水钻原生矿到底在哪?
钾镁煌斑岩和金伯利岩是主产金刚石的两种岩石,目前辽宁瓦房店、出东蒙阴县找到的两个原生矿均属金伯利岩,沅水流域属钾镁煌斑岩。
而钾镁煌斑岩容易风化成砂土,湖南气候又温和,降水充沛,导致金刚石随流水而迁移,给原生矿寻找工作带来很大难度。多年前曾有专家认为是从贵州云雾山舞阳河下流到沅水,但此假设已基本被推翻。目前重点找矿区域已锁定新化县琅塘镇龙通村、桃江县大栗港镇筑金坝村、古丈县默戎镇龙鼻嘴村。
工作人员在打磨金刚石
绿柱石:幕阜山下,他打开杂物间捞出20多块
传说最早被开采利用的是祖母绿,与红宝石、蓝宝石、钻石一起位列世界“四大宝石”。6000多年前,古巴比伦人将之献于女神像前,4000多年前,埃及一处名为WadiSisat的多山荒漠出产此种宝石,深得埃及艳后克列奥普特拉喜爱,她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那座矿山。
祖母绿是绿柱石家族中最显赫的成员,海蓝宝石、金绿宝石都是它的兄弟姐妹,可谓“富贵家族”。湖南并不产祖母绿,但湖南却是绿柱石产地。
极少有人知道湖南绿柱石的存在。在平江县梅仙镇尖山村,可以寻访到大量出产于罗霄山脉幕阜山的绿柱原石。在楼顶黑暗的杂物间,从盛满水的瓦缸中将20多块绿柱石一一捞出,在阳光下一字排开——天然生成六方柱形,翠绿色不明显,却是淡淡的天蓝色。
这块绿柱石高达半米,直径30余公分。平江县绿柱石的集中开采高峰在2000年左右,是当地主要矿产长石矿开采过程中的副产品。政府禁止私人挖矿,绿柱石已再难寻觅。除却平江县幕阜山以外,浏阳市连云山脉和衡阳县衡山山脉也发现少量绿柱石。两地不同的是,前者副产海蓝宝石,后者副产金绿宝石。
当绿柱石含微量二价铁离子时,呈现天蓝色或海水蓝色,这种矿物结晶被称为海蓝宝,上好的海蓝宝透明无瑕。在平江矿区,它们甫一发现即被变卖,留下来的是卖不起价的残次品,半透明,含杂质。当绿柱石含微量三价铁离子时,呈现金环蛇或淡柠檬黄色,就是金绿宝石,也叫绿宝石。浏阳市达浒镇金坑村有金绿宝石出产记录,曾引发“寻石热”,但金绿宝石极为稀少,因量小、分散和环境保护等原因,现已无开采。衡阳县白石峰是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其绿柱石和金绿宝石同样因环保原因未得开采。
绿柱石
打开那扇仓储间的门,光线昏暗,满屋灰尘在飞舞。两大块十多吨的巨型淡绿半透明萤石,被带着泥土的塑料油布包裹着,架置在粗粝的木棍上。在它隔壁的小木屋里,坐着刚从矿山回来,滴汗如雨的刘辉。
不知道再重来一次,刘辉还会不会选择举债挖掘萤石,他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幽幽地总结自己的两年经验:“搞石头,一般人搞不起……你没有玩石头的资本。”
石头圈子里,拼的是人品,讲的是运气。如果幸运,一锄头下去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如果运气不好,动用上最好的机械设备消耗掉最多的银子,最怕得来的是块鸡肋。
平江县尖山村村民挖的山洞
常德丁家港:
村民们跟着找矿员跑几乎家家都靠钻石发过财
商人魏建均提着个小方包,匆匆地从上海坐火车赶到他位于常德市武陵区的钻石加工小作坊里。打开小包,上千颗钻石被分门别类地用一次性封口小塑料袋装着,数一数,有二十多个小塑料袋。
“别,别动,这么小一颗你一动就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封口,把塑料袋里的一百多颗小钻石倒在桌面上。用台灯压低一照,小山丘似的钻石光辉璀璨。“这一个袋子里的价值是130万人民币。”
魏建均家在常德丁家港——沅水流域最著名的钻石矿区。用413地质勘察队李子云的话来说,丁家港矿部附近的农民几乎家家都靠钻石发过财。“村民知道我们在找矿,总爱跟着我们跑,我们去哪里找他们就在哪里淘。”
魏建均的老家门口是条沅水边的小河流(地质术语叫细谷),至今他仍叫不出河流的名字。小时候他跟着大人们一起淘钻石。
“那还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情,我们家是种地的农民。每年割了晚稻后,都要翻地,一边翻地一边在农田里找钻石。”最表层的土挑走不要,土下面是砂子,用抽水机从河里抽水到田里,人站在农田用耙子扒砂,拿着樟木做的淘金盆就着水一盆一盆洗砂。
盆一定要是樟木做的,樟木耐磨不散架,要是换了其他木头,砂子和金刚石都很坚硬,用不了多久就坏了。“抖砂”是个技术活,郑建蓉比了个左右晃动的姿势:“用力要均匀,来回抖啊抖,金刚石不是比砂子要重吗,最后金刚石就会在最下面一层,砂子在上面。”
丁家港的农田早已经被翻了不知道几番,河床也不例外。每年从5月份直至入秋,整个夏天,总能见到农闲村民们站在河滩上、河水里。“唰唰”两脚踢开水底的碎石,把三角形淘金盆尖的那一头插到河床里,用力踩下去,挖出一盆砂。
买家来刘辉家看石头
矿石越来越少:
丁家港的人跑到深圳做钻石加工
金刚石喜欢跟一种铁灰色很光滑的“伴石子”在一起,村民把这种石头叫“养子”,“养子”越多越大,就代表这里很可能有金刚石。那时候还没有私人收购,村民们把它们卖给601矿上、413队或者长沙物资局的钻石公司。魏建均自己倒是淘出几颗小的,卖个一块钱或是七八块钱也很满足。
八十年代末期就有人使用机械了,此时淘宝者也最多。往往十多人二十人一组,总共得有几百号人同时在淘钻。挖砂船开到河中间,“翻斗”机把砂子源源抽上来,再用413队发明的一种名叫“跳台”的洗砂机选出钻石。
“九几年时有个姓詹的村民,自己在农田里凭感觉打井,挖出来个十几克拉的大钻,卖给了601矿。”魏建均回忆这起“轰动乡里”的事情,“他修了个两层楼的大房子,哎呀,那时候起个一般的房子只要几千块呀,把我们羡慕死了。”
新旧世纪交替之际,丁家港的河床、农田基本被翻遍,再难找到新钻石,寻宝的人越来越少以至绝迹,沅水只剩下桃源一带还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淘钻的农民。丁家港的人自发往产业下游走,聚集到深圳做钻石加工。
丁家港目前至少有几十人在深圳做钻石加工。“大多是小作坊企业,只有两家是正式注册了的,但也有做得很大的。”魏建均认为自己属于“恋家”的人,在离家近的常德市区开了间公司,办了个小作坊。常德这边主要是加工工业钻头用的金刚石,深圳那边还有个厂,采购世界各地的钻石加工成珠宝首饰。
“同样的品质,能比商场打完折后的最低价还便宜三成。”他极想让我们给他做个广告宣传,“绝大部分人压根就不知道常德还有钻石。”
成品钻石
郴州香花铺:
一开始不知萤石价值
穿着工装的刘辉,是郴州临武县香花铺矿区老职工。像大多数深井作业的矿工一样,他言语不多,老实而略显木讷。
刚巧碰见当地人小李来看货。刘辉引进里屋,在一个空床架下拿出几块小萤石:“最近出的石头都不怎么好,只有这些了。”小李有些失望,随便转了转就告辞了。
香花铺产白钨和铅锌,经常能碰见萤石洞长在钨矿边。“那时大家不认识,石头长得好漂亮,我们烦它烦得要死,它总是卡我们的钢枪,都被当作废石打掉或是直接用炸药炸掉了。”刘辉说,直到后来陆续有人来买,大家才渐渐意识到可以卖钱。
90年代初,刚来香花铺矿上的石主任在打井掘进时,看到矿工们在挖一个排球大小的绿石头,“当时不知道他们在干吗”,后来又在矿洞里见到一块,用手一摸还划伤出血。别人劝他背回家,他把它放家里三四年也没管,直到有人出四千多元买下。
“你知道那时每个月的工资才八九十块,卖个石头抵得上我四五年的工资。”前来采买的人多了以后,听到消息的本地人纷纷下到矿洞里去找石头,九十年代中期形成“萤石热”。
这一片是明朝永乐年间就已经开采的老矿区,山上大大小小的老矿洞和通风井数不清,管理又松散,人们轻而易举就能进入矿洞。“1996-1997年最疯狂的时候,矿区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二三十个职工每天下了班到处钻洞子摸四壁找石头,本地村民也到处走,为抢地盘发生很多纠纷。”那几年,香花岭太平工区发现一个高宽各数十米的萤石溶洞,矿区子弟个个前去“摔石头”,用锤子锤、用尖嘴敲。“都是偷盗的形式搞的,等于抢钱,谁不抢不是谁傻吗?”搞了一年多时间,香花岭矿上个个都赚了石头钱。
香花铺矿洞
矿权整顿拉高经营成本,“普通人玩不起”
唾手可得的财富是如此具有诱惑力。矿区职工李冬(音)在2006年春节曾打出一个巨大的萤石晶洞,用手电筒一照,四周洞壁上五光十色,萤石自己往下掉。大的单颗晶体能卖出天价,小的就以五万元一吨的价格拖走。李冬究竟凭借这个溶洞赚了多少钱,没人说得清,别人想顺走一颗都有很大脾气。
在这种激励下,两年前刘辉向亲朋好友借钱筹款约三十八九万元,购买机器设备,在香花铺原有主矿洞里打了一个八九十米的矿道,采出来两块大石头,不料遇上矿权整顿,必须停工。两块石头至今未能卖出去,成本一直收不回。他只能安慰自己:“亏就亏了吧,也不值得后悔,只希望早点卖出去快点回本。”
这半年来,刘辉的心理价位已经从三十五万降低到二十万。“我总算知道了,石头这个东西,我们普通人玩不起,别人知道你缺钱急着回本,就一直压着你降价。如果是有钱人,收藏个几年等有好价钱再卖也没什么。”他顿了顿,擦了擦大颗大颗的汗珠,“玩石头我没那个资本。”
张飞从矿井出来
平江杨家湾:
“曾经老婆孩子带着锄头就能挖宝石”
在平江县南江镇和梅仙镇交界处,住着杨家湾村民陈壮军。湖南的海蓝宝石和绿柱石几乎都从这片区域出产,而他几乎是最大的供给方。
陈壮军家处处是“宝藏”。他领我们参观他的收藏,一溜乳白的长石晶体晒在屋檐上和种着小葱的脸盆待在一起,绿柱石浸泡在小黑屋的瓦缸里,紫黑石榴石放在窗户边。他搬来个梯子,去屋顶取来几颗石榴石,又从床底下拖出刚从广西桂林市场买来的翠绿磷氯铅矿结晶——他用人参蜂王浆胶囊盒和心形喜糖铁盒装他的宝物。他不知从哪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从一堆陈年DVD中翻出两厘米长的小晶柱:“这是半截海蓝宝,不值钱,稍微值钱的早就卖掉了。”
绝大部分矿晶都是他这些年挖掘而来。已经抱孙的陈壮军从记事起,附近家家户户就都在一边种田一边挖矿。以家庭为单位,一家大小齐上阵。“我们这里挖矿很简单,老婆孩子带着锄头就能挖,用簸箕把土挑出来。”
每个矿洞几米到三四十米不等,在2010年政府大力禁止私挖以前,他几乎像勤勉的土拨鼠般每年都能挖个洞。当地开采的主要是长石,从前南江到处都有收购点,村民把它们送到点上卖给平江非金属矿和长石粉厂。价格很便宜,每吨两三百元,每天只能挖几百斤。
“说到底,我们赚的都是力气钱、吃亏钱,每天赚个百把块贴补家用。”偶尔能挖到绿柱石,但海蓝宝极其少见。村里人不认识绿柱石,也不认识海蓝宝,还在2000年,姐夫到广西桂林奇石市场做生意,才回来告诉宝石的价值所在。
经验告诉他,绿柱石长在长石和石英里,海蓝宝长在云母里。这么多年来,陈壮军一直在留意寻找透明石头,竟也找到过十多颗海蓝宝。最近发现的一颗还是在前年,邻居在后山洞里挖出,拇指大的一颗长在云母里,他把它以几千块的价格卖给了本地人。这几年他没有再挖矿,赚得太少。即使是2003年最大的那块绿柱石,也才卖了不到万元,还不如自己安心给幼儿园开校车或是去打工。
海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