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正于无声中,发生着阴阳相离的大变化。
小雪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 徐冬冬(绘)
天气上升,地气下降。
这是古人对小雪二候的物候总结。这个直接以抽象的“气”来切入的总结是极为特别的。
其实,贯穿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的,就是一个“气”字,时节物候变化的本质就是天地之气的变化,但在古人的经验与总结中,各时节的物候特征多是具象的,有植物的幼芽萌动、开花、结果,有动物的始振、始鸣、交配、迁徙,有大地的始冻、解冻,有天空的始电、雷始发声等,但像小雪二候这样抽象的概括,而且直奔“气”这个核心和主题,是非常罕见的。
“天气”即是阳气,布行于天;“地气”则是阴气,厚积于地。天地交合,阴阳交会,便滋生万物;反之,当天地不通,阴阳不交,万物便失去了生机。可见,在中国古人的宇宙观中,“气”是宇宙的本质,是天地的本质,也是生命的本质。
小雪二候,就是这样一个天地不通、阴阳不交、万物失去生机的时节。
从春到夏,由秋入冬,四季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阴阳交会中度过的,阴阳二气此消彼长,各有盛衰,但阳气、阴气,亦即“天气”“地气”,总是会通的、交合的、相伴的,互相寻找、互相抵消又互相支撑、牵扯着,由此带来了生命的孕育,生命的成长,生命的成熟,生命的衰微。但到了小雪二候的时节,大变化发生了:“天气”即阳气向上走了,奔着高高的天空越升越远;“地气”即阴气向下走了,深深地沉降到了地里面。“天气”与“地气”相隔,阳气与阴气分离,生命的状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这是天地间一个何其巨大的剧烈的变化!但这样的变化却是在一片静寂之中发生的。
走进小雪二候时节的山川田野,北国的风清冷地吹着,或许有点阳光,不使人感到特别寒冷,但这阳光也是淡淡的。眼前的山野已经完全被深浅不一的褐色与土黄色所覆盖了,偶尔有一点残存的绿色、红色,也显得那么苍老和苍凉。落叶满地,树枝裸露在空中,间或几片枯叶顽强地停留在枝杈上,你也能感觉到这棵树想要留住它们却终归留不住的无力之感。湖水还没有结冻,芦花已然枯白得垂下了头,风儿轻轻一吹,便四处飘落,也许就落在了水面枯败的浮萍上,这样的相遇无奈而落寞。
灰白,枯黄,寂寥,苍茫,是此时天地间的色彩与状态。
天地正于无声中,发生着阴阳相离的大变化。变化太过剧烈而根本,以至于老祖宗觉得用什么样的具象事物都无法加以体现,便以一句“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抽象之、概括之。
只一句,已经道出了天地剧变的本质,夫复何言?
这样的天地剧变,即或不让人心生悲凉,却一定令人顿感肃穆。一种让世间万物莫不遵从的威严之势,就从这肃穆中滋生开来。
过往的物候特征,那些具象的总结,如同我们熟悉的一幅幅传统意象绘画,可以是生动形象的,可以是富有情趣的,可以是丰富美丽的,却绝不会有“天气上升,地气下降”这种直接揭示本质的抽象思维所具有的气势与气魄、威严与力量。
这种直接揭示本质的抽象思维,正是画家所欣赏的,所追求的,也是他认为抽象绘画重要的价值所在。不能不说,要在画纸上表达出“天气上升,地气下降”的抽象总结,是一个难题,一个挑战,但这样的挑战却是让他兴奋甚至得心应手的。以抽象的笔墨,呈现四季里天地阴阳之气的变化,并在这种变化中感悟宇宙本身所具有的仁爱以及生命的真善美,这就是徐冬冬数年来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坚持的《四季》创作的初衷。因而,当他要用画笔来展现小雪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时,他感到一种格外的激动和酣畅。
从《四季》系列之《小雪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感知天地之剧变,其气势与气魄、威严与力量,是自然的,是艺术的,也是灵魂的。
(文/徐立京 绘/徐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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