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张广智
春露秋霜几多时,飞鸟趣闻留遗事。永不安栖千百年,自在自如启心智。
随着观鸟活动蔓延于五洲四海,神州大地亦勃然兴起,观鸟和拍鸟也“飞入寻常百姓家”。不是吗?芳邻狄延金工程师从退休后,痴迷于观鸟与拍鸟,还撰文传扬。且看他今年发表的一文《杭城西溪湿地寻寿带》,择简一览:“寿带(鸟名)隐匿在树丛中,成对或数对活动,鸣叫时冠羽耸起,飞翔时中央尾羽特显眼。看呀,一雌一雄两只漂亮的寿带,应声飘落在鸟巢里。说时迟,那时快,我抓拍到了不少鸟儿的柔情身姿,期待鸟宝宝降临,再来抓拍它们下一代精彩的瞬间。”为此,他早出晚归,奔波在沪杭线上,乐不知倦矣。瞧,“狄工”务工是模范,“延金”学文亦好手。
狄延金提供。
狄延金提供。
我正读着狄工程师的美文,又见宝岛友人、高中历史教师陈家莹发来的飞鸟见闻。她也是个观鸟者,描画的是“台湾蓝鹊”。她写道:“望窗外,在教室附近的树丛里,突然出现一群蓝鹊家族,它们体大尾长,一身湛蓝。这蓝色不是单独的冷冽,而是带着生命的律动,尤其是羽毛上的蓝像风中的波涛,微微翻湧着,自在自由与大自然共鸣,穿梭于树林里。”她又说:有位高三学生还特地架设摄影机,适时记录下这群蓝色精灵的家族生活。此情此景,她不由感叹:“生命应该充满着朝气、生机,但愿天下大众都能在这观鸟中寻求心中的平静与快乐,为此时我校紧绷的高三师生减负,增添一些生命的活力。”
杭州:冬日微暖,红嘴蓝鹊河边嬉戏。视觉中国。
诗人曰,倘没有永不安栖的飞鸟,世界是不会完整的;没有飞鸟及其后代,人们生而为人却宛如梦游,虽生犹死,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情感上。诗者之语,总是有点夸张,但却值得深思。然人类幸运的是,飞鸟永不安栖,振翅遨游,不管是天高云淡还是山河翻腾,一代又一代,鸟儿自在地高悬于金字塔畔,自如地盘桓在长城脚下,共情共鸣,永不消逝。大家要感恩飞鸟,上述不论是从事工业建设的狄工,还是在三尺讲坛上课的陈老师,我笃信,他们从这观鸟与拍鸟的雅兴活动中,看到了广袤的大千世界,奋然地走向诗和远方。
由此,我想起了冰心(1900—1999)。回忆往事,在上世纪我“少年文学梦”的50年代里,我最初读过她的《寄小读者》《繁星》和《春水》等作品,那真挚的情感、隽逸的文笔,给我留下了最初的不泯的回忆。近日为写飞鸟遗事,自然又重读了她的《一只小鸟》。这是一篇很短且清丽的经典散文,记叙一只小鸟的遭遇,这里且摘引一小段:“它(小鸟)探出头一望,看见那灿烂的阳光,葱绿的树木,大地上一片的好景致;它的小脑子里忽然充满了新意,抖刷翎毛,飞到枝子上放出那赞美‘自然’的歌声来。它的声音里满含着清脆和柔美,唱的时候,好像‘自然’也含笑着倾听一般。”结局是:树下孩子射弹子,小鸟受伤跌下去,幸被两只老鸟接住衔上巢,但小鸟的血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从此那歌声便消歇了……文章极简,但含义悠长深远,借一只小鸟的不幸,抒发了爱这一重大的命题。“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这是冰心的名言,她对大自然的爱,就从《一只小鸟》这一侧面可见一般。冰心奏响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呼唤愉悦共荣的主题曲,我以为或可与印度大诗人泰戈尔(1861—1941)的名作《飞鸟集》接壤,与美国文豪梭罗(1817—1862)的名作《瓦尔登湖》中的飞鸟遗事连翩。
作者去年10月在美国瓦尔登湖留影。
记得散文名家郭风在评论冰心散文,尤其是她晚年散文时,曾用“自在自如”四个字誉之,我以为,郭氏之言甚是。“自在自如”啊,这自然是每一位文史写作者所期盼的一种大境界,一个毕生孜孜以求的大目标,今吾辈在中外文坛大师前学步,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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