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在美国冻卵的经历

编者按

随着基因工程迅速的发展,冻卵并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在美国很多公司都为员工冻卵提供经济上的帮助,也让女性对自我人生规划上多了一个选择。我的小伙伴砂轮儿最近刚刚经历了冻卵程序,希望能对有类似想法的小伙伴们分享一下经历。


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医疗建议,不能取代医生的个体化判断,如有就诊咨询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


关于生育的决定,可能是女人一生中所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之一。无论是是否生育,与谁生育,生育多少,何时生育,每一个决定都举足轻重。然而相对于这些决定所带来的深远影响,留给我们仔细抉择的时间却并不很多。


女性的生育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退。以个人的经历来说,我的生育观念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改变和摇摆。


二十多岁时以为自己会成为丁克的我,开始不那么笃定;看见可爱小朋友偶尔的心头一热,也不足以让我果断地决定自己会成为一个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不是出于社会期待,家庭,或仅仅是时间的压力。


在又一个三十多岁的生日之前,我送给了自己一份礼物,一个给将来的自己的备用选项:冰冻在卵子库里的40颗卵子。


备选的意义在于,我拥有启用它的权利,也拥有不启用它的可能。它使我从容地做出适合自己的决定的同时,降低了因此带来的机会成本



什么是冻卵

卵子冷冻 (egg freezing) 是一种生育力保存技术。这项技术把卵子从卵巢中提取并冷冻,以便用于辅助生殖技术,比如体外受精 (in-vitro fertilization / IVF) 。


第一位由这项技术诞生的人类出生在1986年。2012年美国生殖医学学会不再认为这项技术是“实验性的”。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卵子的解冻率和生存率有了更大的提高。


同时,越来越多的女性受到高等教育,并对人生有了更丰富的规划,生育年龄不断推迟。在美国也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尤其是硅谷的各大科技公司,也推出了相应的保险政策,帮助有意愿的女性职工或职工家属以优惠价格实现需求。这些都导致了越来越多的适龄女性开始考虑这个备选。


然而冻卵不是万能药。它所提供的备选是,当随着生育力下降,身体无法产生足够多优质的卵子时,可以通过在年轻时冷冻的多数量且更优质的卵子帮助实现受精的目的。它并不承诺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因为在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包含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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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外受精的漏斗示意

(35岁以上人群)

17 总共取出卵子

14 取出的成熟卵子

10 成熟卵子成功受精

8 形成胚胎

3 形成囊胚

2 染色体“正常”的囊胚

1 囊胚植入人体7


来源:https://modernfertility.com/blog/ivf-success-rates/


 


 

我的冻卵的过程

 

先说一下我的基本情况。


我在美国有公司提供的医疗保险,其中包括生育福利保险Progyny。Progyny单独跟各个公司谈的协议,所以不同公司的保险力度会不同。


总的来说,Progyny非常给力,不光在费用上比自费便宜很多(我的自费部分是没有Progyny保险情况下的10%左右),也和其他公司在配套服务上很周到,比如它所合作药房,以及提供的一些免费项目。下面会有具体的例子。


从11月29日的初步咨询开始,到1月12日冻卵手术,一共44天。我把它分成下面一个小步骤。步骤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总体感觉并不困难,并没有体会到副作用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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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阶段 11月29日之前

这个阶段包括研究冻卵项目,决定是否适合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也包括了解自己的医疗保险和生育保险的内容,寻找适合的诊所和医生并预约时间。


关于寻找诊所,有这么几个方面可以考虑:

诊所是否接受自己的生育保险

因为生育保险通常在费用上会优惠很多,所以尽可能找保险接受的诊所。具体可以在保险公司的网站上找。

诊所的位置

在一段期间内可能会需要经常(每隔一天或者几天)去诊所做超声波和验血。离家近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诊所的声誉和医生的风格

如果有本地的朋友做过,可以请她们分享自己的经历。另一方面我在跟朋友聊天时也意识到,每个人对医生风格的偏好也很不同。比如我非常喜欢我的医生M,喜欢她的直爽和精力旺盛,但我也有朋友觉得她语速太快不够细致。所以这个可以多问问比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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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步:初步咨询(DAY 1)

冻卵是一个非常私人化的程序。一方面是由于个体上生理差异(比如健康状况,年龄),一方面是由于个体不同的人生规划(比如想生几个)。因此,冻卵的第一步往往是预约诊所做初步咨询(initial consultation)。


医生会根据超声波情况以及诊所的平均数据给你预测一个结果,比如根据你的卵泡数量估计能冻多少成熟卵子,以及在40岁前据此生育n个子女的成功率是多少。


除了做超声波,当天还会抽几管血。一部分是常规验血,一部分是用于基因检测。基因检测的结果是由一个叫做Natera的机构提供的。它可以通过血液样本测验你是否是421种遗传疾病的携带者或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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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君

这里要敲一下黑板:根据中学生物学的知识,即使你是某个疾病的携带者,并不代表你患有次疾病,也不代表后代一定会遗传这个基因。都是概率问题。基因检测的作用就是帮助发现和量化这些概率的大小。


根据验血结果和其他信息,医生也会推荐这时候开始补充一些维生素和营养品(比如维生素D, 辅酶CoQ10,Omega3这类的)


初步咨询结束之后可以决定是否要和这个诊所和医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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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步:排卵期测试

根据你最近一次的例假时间以及平均周期,诊所会给你推断出一周左右的排卵期。一般是最近一次例假开始的第十天开始测。测试需要提前准备测试棒(各大药店有售),每天中午到下午3点之间测试。


一旦测试结果阳性,就告知诊所。如果直到例假开始的第十七天都没有测试阳性,需要和诊所预约血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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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步:口服孕激素

在排卵阳性之后的第五天开始口服孕激素(Norethisterone/Aygestin pill),连续服用8到10天。这是一种合成的黄体酮——它是一种孕激素,为怀孕优化子宫环境。通过口服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控制冻卵的时机。


这时候有可能会开始出现因为激素量导致的情绪化(Mood Swings)。我比较幸运在整个冻卵过程都没有感觉到,但是网上有看到别人的不同经历。所以这个影响比较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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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步:基础超声波+在家自我注射

口服孕激素结束之后的2到4天左右可以开始基础超声波(baseline ultrasound)。这个超声波的过程和你第一次的咨询的步骤一模一样,主要就是医生检测一下卵泡(follicle)的大小和数量。


一般这一步被认为是真正治疗的开始。大卵泡的数量决定了最后能取出的卵子的数量。一个卵泡一个卵子 


最激动人心的打针就在当天晚上开始了!


尽管之前看了很多诊所安排的打针教学视频,尽管本人胆大又心细也对学习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但是....给自己打针还是需要勇气。善解人意的Progyny安排了一位护士上门手把手教学(第一天免费,之后有需要可以按天付费)。


第一天在护士的教学下轻松愉快的打完了。第二天...就是开卷考和闭卷考的区别了。于是打开小抄(教学视频),一步一步的跟着做下来,尽管比较费时但也是扎实的学会了。第三天之后就已然成为老司机十分钟打完两针。


给自己打针这件事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克服心理障碍。一旦发现并不痛(真的),且自己也不会搞砸,按部就班的做下来其实很容易,还获得了种因为习得了冷门技能的奇特的自豪感。


具体的药和用量根据你的保险和个体差异会有不同。我的经历是注射了十天的Gonal F和Menopur。这两种药都是促进卵泡发育的激素。剂量和需要服用的天数也会因人而异,因此在这段时间需要经常去诊所做例行超声波和血检(离家近的好处)。例行检查很快,大概10-15分钟就能做完,步骤和基础超声波那次也是一样,主要就是观察卵泡的生长情况和身体激素水平。医生会根据检查结果调整用量。


这里还要说一下药品的准备。因为这些药品价格不菲,所以Progyny是可以省非常非常非常多的(有的药没有保险的情况下几千刀,有Progyny只要付二十刀copay),也因此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你最初收到的药品剂量只能持续几天,中间需要和药店安排几次送货。Gonal F和后面会用到的一个药Cetrotide需要冰箱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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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步:Trigger Shot

最后的一次例行检查后,医生会根据卵泡成熟度和激素程度确定最终取卵的时间。还是因为个体差异,所以每个人的最终取卵的时间直到那时候才会确定下来。


医生会先确定取卵时间,倒推36小时就是你打 Trigger Shot 的时间。这段给自己注射的经历,有时让我体会到了身体强大的适应性,有时让我感叹人体的精确。Trigger Shot 就是后者。医生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上好闹钟准时打,如有延误会影响取卵的时间。


Trigger Shot 就是给自己注射的最后一针。在十天的磨练下感觉自己水平越来越高超,却不得不和这项新技能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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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步:取卵/睡合法的最香的觉

取卵手术前8小时禁水禁食,因此通常被安排在上午。我按照要求在手术时间提前一小时到了诊所。


护士会测量生理指标,挂上生理盐水,然后实施麻醉。医生说这是你在合法的情况下能睡的最香的觉了(this is the best sleep we can legally give you)。我问麻醉药多久起作用,麻醉师指着我的左手肘说你的血液从这里流到心脏有多快它就有多快。于是10秒钟之后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40分钟以后。整个取卵过程大约花了20分钟。这个觉果然如此之沉,我醒来之后都不确定自己是做完了手术还是在等待手术。没有任何疼痛或者不良反应。



 


 

冻卵的风险在哪里

 

冻卵的好处已经说了很多,最主要的就是它为现在因个人原因还不打算或者因身体原因不能够怀孕的女性,提供了一个备选


第一方面是经济上的。许多普通的医疗保险并不包括冻卵。如果没有类似Progyny的生育保险,在美国平均做下来要两万美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在有生育保险的情况下会便宜很多,可能就是你的医疗保险的最高自付部分。如果可以使用FSA或HSA的更加划算。


第二方面是因为注射激素的缘故,可能会造成短期的不适感。这个不适的程度因人而异。以我个人的体验,最大的不适就是轻度的腹胀(因为卵巢在长大)。下面是我的诊所发来的一系列可能出现的不适感。

  • 腹胀,疼痛,疲劳 (Bloating, cramping, fatigue)

  • 头痛 (Headaches)

  • 水肿3到5磅,会随着手术的结束而消肿 (Water weight gain: 3‐5 lbs)

  • 情绪波动,更易敏感(Emotional reactions / heightened sensitivity)

  • 感受到卵巢肿胀 (Sensation of swollen ovaries)

第三方面是,由于冻卵是采取刺激卵巢的方式一次性取出多个卵子,所以在取卵手术之后有的人可能会出现“卵巢过度刺激综合症” (Ovarian Hyperstimulation Syndrome)。一般在取出卵子数比较多的女性中更容易发生,但是也非常因人而异。它的具体症状是下腹部疼痛和肿胀,恶心,呕吐,腹泻,和卵巢部位的压疼。我在手术后除了有一两天持续的腹胀,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对于这个病症,最好的治疗就是时间,一般来说一到两周症状都会消失。诊所也会在手术前提供止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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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砂轮儿

Life is not a problem to be solved, but a reality to be experien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