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橱的故事

书橱的故事

张达富

工作以后我十分向往有个书橱,因为经济条件有限,那时书籍也不多,迟迟没有购置书橱。

直到80年代后期,我和当时教导主任韩凤柱(他是60年代的南师大毕业生)一合计,乘车去大有镇农具厂,看中了一款泡桐木做的书橱,没有油漆,泡桐本色,灰白色,捷克式的,正好和我家的家具款式一致,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韩主任买的是碗橱,也是泡桐木做的。我们两个雇了个手扶拖拉机,连人带橱一起拖到单位,送到家。

那以后,有了书籍便摆放书橱里,大多是我们夫妻的教学用书。其中有本《毛泽东选集》1-4卷合订本,是我唯一的课外读物。那是七十年初,最小的一个叔叔从部队退伍回来后带给我的,那时我正读初中,从此,这本红宝书伴随我从农村来到城市,从农村中学到县城中学,毛泽东选集1-4卷一直珍藏在这个泡桐做的书橱里。我不止一次翻阅毛泽东选集,我敢说,我是同龄人里为数不多的通读毛泽东选集1-4卷的人。我十分珍惜,它是我家唯一的经典。经过几次搬家,这本书始终珍藏着。直到搬到省城居住,这个书橱便由我弟弟保管。他识字不多,但是对这个书橱,对这本影响我一生的红宝书却十分珍惜,几次搬家,他像我一样,保管着我的书橱和那本红色封面的毛泽东选集。最近又一次变动住处,弟弟跟我说,这些书,怎么办,我说,你把书橱送人吧,那本红宝书留着。弟弟却认真地说,书橱和书都保留着,留个念想,这是我最想要的结果。

来到省城以后,置办家具的时候,家具里就有书橱,价格二千多元,可以存放我们夫妻两人的教学用书。因为教学需要,江苏高考附加题40分是考文学名著的,规定学生需要阅读中外十部名著,部编教材,仍然有整本书阅读任务,诸如《百年孤独》《复活》《老人与海》等,我先后将这些名著积攒了,书橱里的书籍也越来越丰富了。工具书《辞海》有两套,其中一套是我和妻子刚刚相识时,我说语文教学需要辞海这类工具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过两天,她就从新华书店里将《辞海》上下两册买给了我,打那以后,我的教学工具书《现代汉语词典》《古汉语常用字典》等一应俱全。它们整齐地摆放在我的书橱里。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感觉有许多书没有系统读过,如《四书五经》《菜根谭》等,只读过一些章节,并未通读。过去我没有买书的习惯,现在舍得花钱购买自己认为必须要读的书籍。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三册,贾平凹的代表作《废都》《秦腔》《浮躁》。加上学生送我的钱钟书文集(共10本)。有时我凝视书橱里的书,默默地想,这么好的书橱里,应该有我学生的著作,我发微信向李志刚、顾乃华索要他们的著作,两位教授爽快地将他们的著作快递给了我。这样我的书橱里,既有我本人出版的个人著作,也有学生的学术专著。这些书籍成为我书橱里极其亮眼的洋洋大观。

书籍越来越多了,深圳一家杂志让我校对一本书稿,给我1280元酬劳,这是额外的收入,比我拿到工资要高兴得多,我想还是购置一个书橱有意义。我毫不犹豫地通过网络选择适合的书橱,最终选定一款带电脑桌的那种,师傅上门安装。我将书籍重新归类,工具书文学著作和教学用书,分门别类摆放。经过一番整理,我的书橱景观有所改善。读书写作之余,我凝视书橱,想起一个典故:宋代吴时才思敏捷,写起文章来快得惊人,“未尝属稿,落笔已就”。因为他书读得多,肚子里装了许多学问,被称为“立地书橱”。从此,“立地书橱”这个成语被用来称赞那些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人。老一辈学者里面有许多人博闻强记,苏州大学钱仲连教授能够背诵《红楼梦》,到老仍然记忆惊人,眼睛看不见了,但与人讨论《红楼梦》仍然清晰地记得什么内容在哪一页。“书橱”也有贬义,指光有知识,不知变通,不会应用的人。鲁迅曾言:倘只看书,便变成书橱。想想我自己读书也不算少,但未能读出成效,有许多书只知书名,却未必读过,更谈不上运用了。

书橱里有我们夫妻结婚时拥有的响水县泥人厂出产的两只小猪,两个红苹果。几十年来随着我们辗转各地,最终来到省城落户。至今两只小猪两个红苹果完好无损地保存在书橱里,寓意平平安安。一路走来,有喜悦,也有失落,人生酸甜苦辣都有过,我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总算平平安安,这应该感谢这个时代!

书橱里珍藏着我的荣誉证书,记录着奋斗的足迹。书橱见证了我的成长,也见证时代的发展。由几十年前泡桐木做的书橱,那时是几十块钱,到今天的几千块钱的书橱,不是我个人努力就能办到的。我们那时置办家具很少有书橱的规划,现在许多人有独立书房,书橱规模宏大,彰显经济实力,也明示主人的高雅追求。一次我哥哥来我家,见到了我的书橱,他深有感慨地说,比泡桐做的那个书橱高强多了!

但我仍然怀念那个拖拉机运到我家,里面存放《毛泽东选集》1-4卷的书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