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造精美佛龛,这位日本女皇剪断了三万只永不退色的翅膀

地球是一个奇迹
物种|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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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物陈列于法隆寺,因其金铜透雕带板装饰有流光溢彩的甲虫翅膀,故而被命名为“玉虫厨子”(Tamamushi no zushi)。图为奈良国立博物馆复制品。| 奈良国立博物馆
这件精美佛龛是日本国宝级文物,然而它绚烂的光泽却是以牺牲数万只甲虫生命为代价。


女皇的佛龛

这件佛龛名为“玉虫厨子”,“厨子”在日语中是指用于供奉佛像的佛龛,其主人是日本推古天皇。‍‍
《日本书纪·推古纪》记载,推古天皇和武则天一样都是女性,极具政治头脑,限制贵族权力,杀伐果决。
她将曾经的政敌立为摄政王,辅佐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弥合了皇室内部的裂痕。在她执掌大权的36年中,日本皇室从未发生皇位斗争。
不仅如此,在位期间她大力弘扬佛教,607年起,4次派遣使团访问时值隋朝的中国,史称“飞鸟时代”。这座佛龛就是“飞鸟”初期打造的
女皇对佛龛极为重视,不轻易示人。只有国家盛大典礼,礼事法会或接待外宾,她才将玉虫厨子展示出来,同时打开佛龛顶层的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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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7世纪所打造的玉虫厨子外观脱落,2008年,日本4000名工匠历时4年将其复刻,现收藏于法隆寺。|汤之茶美术馆

刘晓路在《日本美术史话》中介绍,玉虫厨子分为两部分——“须弥座”和“宫殿”。上层部分是宫殿,是当时建筑形制的缩影。下层是须弥座,四面绘有佛教经典故事。

但用于上色的并非是颜料,而是吉丁虫的鞘翅,这种虫子又被称为“玉虫”。因日语中“玉”字读音与灵魂”的发音十分接近,且鞘翅的颜色不会褪去,日本人相信这是不灭灵魂的化身‍‍‍‍‍‍‍‍

为了获得这些永恒的色彩,女皇足足剪断了3万多只吉丁虫的鞘翅,具体数目现已不可考。

2008年日本重新复刻了这座佛龛,设计师立野敏昭分别从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以及东南亚收集了4800只活体玉虫。

过程中要把玉虫的翅膀剪成2毫米宽,再切成更小的细片,最后按颜色分成蓝、绿、粉、黄和其他几种发光的颜色。”立野敏昭说,而失去鞘翅也意味着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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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刻后的玉虫厨子还原了原本的光泽,这些颜色均由不同种类的吉丁虫鞘翅所打造。|汤之茶美术馆

永不退色的鞘翅

引发这场杀戮的是吉丁虫永不褪色的鞘翅。

根据《昆虫百科》记载,吉丁虫是甲虫的一类,属鞘翅目吉丁虫科,世界上已知的吉丁虫约有15000种以上,中国约有900多种

因为它们的鞘翅常带有强烈的金属色彩,图案多样,又被称为珠宝甲虫(jewel beetles),但这种颜色和其他昆虫不同。

普通昆虫的颜色是色素色,一旦昆虫死亡,隔段时间鞘翅就会慢慢褪色,由鲜绿变为黄白,这就是色素色所发生的变化。‍‍

但吉丁虫鞘翅的颜色属于结构色,是通过物理结构产生的色彩,不会褪色。吉丁鞘翅由层状的几丁质构成,表面有微小的凹陷和空洞,使得光线发生反射和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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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吉丁虫 | Michael Scheuerl

这个过程在物理学上称作“薄膜干涉”,由此产生的这种多彩的颜色。也就是说,只要吉丁虫鞘翅上的结构不被破坏,这种色泽就会一直存在

颜色越罕见的吉丁虫往往越濒危,也更受收藏者喜爱。‍‍‍‍‍‍


濒危的颜色

比如1995年彭忠亮《中国昆虫科学:英文版》(Entomologia Sinica)发表“丽彩吉丁属的研究”一文,描述了四个新种。

在长达120多年间中,丽彩吉丁属的第三个种从未被发现过。据说一些日本虫商很多次花重金顾人到模式原产地搜采均一无所获

此后三十年,无论是野外采集还是检视大量高校及科研单位的收藏,科学家均再未见过这些“新种”的踪影

大量珍稀昆虫灭绝实际上每年都在全球发生。据《中国吉丁虫图鉴》一书介绍,我国对于脊翅动物种类的消失和灭绝情况没有做过深入调查,如果数十年来再未采到模式标本之外的其他标本,就有灭绝或者濒临灭绝的可能。

其中栖息地破坏是造成一些艳丽吉丁虫濒危的原因之一。中国台湾吉丁虫研究者王惟正介绍,越原始的环境,越可能找到多样的吉丁虫。

“有一些吉丁虫只会出现在特定种类的树上,像是榆科的朴树、榉木、山黄麻等等树种。如果珍稀树木被砍伐殆尽,数以百计赖以生存的昆虫也无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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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花缭乱的吉丁虫种类。|Nathan Lord
但针对吉丁虫的艺术品并未终止。


140万只吉丁虫成就天花板
当代艺术家还在持续挖掘着这种材料的可能性。比利时艺术家让·法布尔(Jan Fabre)在2002年受比利时王室之邀,用140万只吉丁虫的鞘翅装点布鲁塞尔皇宫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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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吉丁虫鞘翅覆盖的皇宫天花板和水晶灯。|Flicker

随着国内外对濒危物种保护逐渐达成共识,在工艺传承和修复中尽可能避免大量使用动物制品。

比如在点翠技艺传承中,艺术家也都用其他羽毛或缎带替代,在花丝镶嵌等的衬托下一样美丽。修复也不再使用新的翠羽,一般都只是把掉下来的翠羽粘上去。‍‍‍‍‍‍‍‍‍‍‍‍‍‍‍‍‍‍‍

但吉丁虫似乎并未引起这种共识,从日本7世纪的佛龛到天花板,这些原本在吉丁虫身颜色被人类剪断粘贴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参考资料:
1.https://e-info.org.tw/node/222206
2.https://mp.weixin.qq.com/s/fzCgRPbaUnd1Gol-T1BQEA
3.https://mp.weixin.qq.com/s/cwXi6xZ-Vaca9B9iwc_-xQ
4.https://mtonosama.exblog.jp/9663238/


撰文:Arvin

编辑:Arv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