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壮的鼓山由北向南一字展布,把全区一百多个自然村一分为二。当地人把山的西面称为岭西,东面称为岭东。而石鼓山偏北的“小鬼道”则成了岭东、岭西六十年代之前探亲访友的一条主要通道。
我的姥姥家武安市淑村镇北三乡村(由于窑岭沟、小寨沟和北正峪三条山沟形成三个自然村,合称北三乡),就坐落在岭东偏北的鼓山脚下。而我的家乡在岭西的和村镇八特村,去姥姥家串亲戚的必经之路“小鬼道”便成了我童年时期难忘的记忆。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1961年初走“小鬼道”,那年我刚满六岁。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父母领着姐姐和我一同去姥姥家探亲。路过了西苑城村碧波荡漾的小水库,目睹了念头村几百年树龄的歪脖老槐树,穿过了邯郸环行列车的地下隧洞,领略了东苑城村西香火不断的“财神庙”,沿着仙庄村南的旱池(下雨才有水的池子)一展正东来到了“小鬼道”的胸前。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连绵的山峰好陡峭。左侧望见“草帽顶”,右侧的“响堂石窟”挂在了半山腰。满山遍野树木茂盛,百花盛开随风飘摇。沿着前方左侧的羊肠小道拾级而上,由此向南,曲里拐弯来到了“小鬼道”的近前。两侧笔直的峭壁、对峙的山峰好像刀劈斧剁鬼斧神工,而峭壁上岩石缝里生长的藤条和茂盛的花草恰似点缀的盆景镶嵌在悬崖上,在阳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几吨重的大石头经过长年的雨水冲刷形成不同形状的彩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挡住了去路,脚下大小不等的鹅卵石又光又滑,石头缝隙里不时地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父亲拉着我,姐姐搀扶着母亲在大石头的缝隙里摸索前行。抬头看时,两侧峭壁上长出的各种树木藤条云遮雾障,把太阳光遮挡的忽明忽暗,凉飕飕的穿山风贴身而过,偶尔传来几声野山鸡、花斑鸠、黑乌鸦的叫声,让人浑身发毛不寒而栗。
刚拐过第一道弯,又碰到一人高的大石头挡在面前,远看像堵墙,近看像个大石炕。父亲在河滩里搬来几块石头垒起了几层垫脚石,站在上面,先把姐姐递上去,姐姐在上面拉手,父亲再把我和母亲一个一个递上去。休息片刻后继续前行,我问:“还有多远才能走出大山?”父亲告诉我:“这小鬼道有几十个弯,啥时候看见白草坪了就出山了。”我暗暗数着,每拐一个弯就低头捡一个小石子装在兜里。
拐了几个弯之后,大石头少了,脚下的路也平坦了许多。我和姐姐也松开父母亲的手跑到了前边,不时的看到半山腰里雪白的小野兔穿山跳堰,土黄色的小松鼠时而在树枝上跳上跳下,时而在岩石上驻足观看,偶尔有几只花狐狸穿过山崖,“扑楞楞”的山鸡、斑鸠、乌鸦在头顶上飞来飞去,让人目不暇接,心情愉悦。正当我蹲下去捡石子的一瞬间,忽然看到在小石子窝里盘着一条墨绿色的大蛇在微微蠕动,嘴里的舌头像飞刀一样一张一弛,蛇头左右摆动窥探着目标。我惊叫一声哭着喊着跑回到父母跟前,母亲安慰着我和姐姐,父亲找了一根棍子挑起大蛇扔出了半山腰,而后背起我继续前行,趴在父亲的肩膀上,不仅缓解了体力,也赶跑了畏惧和紧张的心情,更感到了温暖和胆量。这时看到高高的悬崖峭壁上有两个黑洞,一个是正方形,一个是椭圆形,父亲告诉我,那是旧社会土匪在小鬼道抢劫财物后临时存放的地方,也叫藏宝洞。拐过一道弯看到左边的山峰上有两块竖着的长形石头。父亲说:“那像老百姓洗衣服时锤布用的棒锤,人称棒锤石。”又拐过一道弯,再次仰望天空时看到只有两三米宽的光线映入眼帘,父亲告诉我:“这就是在小鬼道多处地方都能看到的一线天。”
自己走一会,父亲背一会,渴了累了歇一会,走走停停折腾了好长时间总算看到了“白草坪”(舒缓的山坡上全是长的老白草,人称白草坪)。我蹲下来数了数兜里的石头子,不多不少正好23个,这就是小鬼道里的23道弯,也可以叫23道拐吧。
顺着左手望去看到了“草帽顶”,右手望见了“老石台”(草帽顶和老石台都是鼓山的主要景点)。在“白草坪”右侧的山坡上看到有一处被冲毁的石头房子,房前屋后还长着各类果树。听父亲说这户人家是解放前从西部山区迁移来这开荒种地的,由于遇到了暴风雨,不仅把房子冲塌了,一家五口人也顺水漂流不知去向。往东北方向又翻过两道山岭,看到了“陡道沟”,沟底隐约可见炊烟袅袅,显然有几户人家在做午饭了。我们拄着棍子下到坡底,再爬上山顶,居高临下俯瞰沟底,一户长方形的院落清晰可见。大街门面向西北,左侧六间平房,东侧三间平房,右侧是六条用石头自甃的石圈,门口有眼自打的水井,房前屋后有四棵一搂粗的大杏树环抱着整个院落,已经成熟的红黄果实挂满了树枝,成串的杏子像蒜辫一样压弯了枝头,那便是北正峪沟姥姥一家住了几辈子的老家。
■来源:《峰之峦》作者:李富田
■校对:杜曦尧
■编审:李妮妮
■监制:梁 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