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王越欣 李庆
苏东坡的好朋友都有谁?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王巩、黄庭坚、佛印、参寥子;但也有人会回答,王安石。毕竟,很多人都知道,虽然苏王二人在政治上是敌对的关系,但私下却相互欣赏彼此的人品和才华,尤其金陵相会,一笑泯恩仇,更是成为了两人和解的千古美谈。
那么,王安石算不算苏东坡的好朋友?对此,同济大学副教授崔铭表示:“好朋友谈不上,他们的关系非常地复杂,可以说是亦敌亦友,在特定的领域和特定的时间段又能够化敌为友。”
11月20日,“东坡大家讲”系列讲座第二季将继续“上新”。届时,崔铭教授也将围绕苏东坡与王安石的关系,以《春到江南花自开:苏轼与王安石的相异与相知》为题,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讲座。
崔铭。图据受访者
是敌人?
崔铭教授是《苏轼传》《王安石传》的作者,对王安石、苏东坡两人研究颇深。她表示,其实早在苏轼与王安石相识之前,苏家与王安石的关系就不好。“苏轼的父亲苏洵一直与王安石有矛盾,主要存在于学术上的分歧。”崔铭说,王安石向来以正统儒家自诩,与苏洵在学术渊源、思想观念、文章风格等方面都极不相同。王安石对苏家的学术的不认同,在嘉祐六年的一件事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这一年,苏轼、苏辙参加制科考试,在“御试对策”这场考试中,苏辙的对策在考官中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由仁宗皇帝拍板,苏辙以第四等次录取。王安石虽然没有参与该场考试的选拔工作,但他对苏辙的对策极不认同。因此,当朝廷为制科及第者授予官职时,身为知制诰(负责起草朝廷公文)的王安石,拒绝为苏辙撰写任命书。
“这些事情都是在变法前,就已经可以看出两家的关系是很不好的。后来还传出苏洵写了《辨奸论》痛骂王安石。”崔铭说,虽然《辨奸论》到底是不是苏洵写的还有争议,但可以看出两家的矛盾是比较激烈的。
东坡盘陀像。图据眉山三苏祠博物馆
后来变法开始后,两家的矛盾以及苏轼与王安石的矛盾就越来越激烈了。这个阶段,两人在政治上明显是敌对的状态。崔铭说,王安石作为变法的主导者,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而苏轼极力反对,并且多次写文章反对这些变法。王安石在政治上也多次阻挠宋神宗重用苏轼,这个过程肯定是非常不愉快的,使得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是朋友?
不过,尽管在政治上存在分歧,王安石对苏轼的文学才华却给予了高度的认可和赞赏。崔铭说,苏轼后期辗转在各个地方上任职,两人并没有直接的交往。而王安石在熙宁九年退休后,对苏轼的文学创作保持着持续的关注。这种关注并非政治姿态,而是出于对文学价值的真诚欣赏。据宋人笔记记载,苏东坡遭遇乌台诗案时,王安石还曾出面营救,尽管这一说法因史料不足还未得到最终证实。
崔铭还指出,苏东坡在地方任职期间,对新法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开始认识到新法有其可取之处,常“因法以便民”。元祐时期,司马光为代表的旧党人士要全盘废除新法,苏轼还曾为新法辩护,尤其是免役法。这一转变显示了苏东坡对王安石变法的逐渐理解。
在个人交往方面,元丰七年,刚离开黄州的苏东坡路过江宁(今江苏南京)。关于这段时间的交往,尽管也有少数不那么美好的记录,但大部分史料记载了他们之间的愉快相处。苏东坡在自己的书信中,也表达了与王安石相处融洽愉悦的心情。因此,金陵相会,也被后人认为是他们关系的重要转折点。“从这些方面来看,他们在金陵的这个期间,是可以算作朋友的。”崔铭说。
王安石像。图据王安石纪念馆
其实,在崔铭看来,王安石是否是苏轼的朋友或是好朋友,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王苏二人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简单的友谊或敌对,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互动。在政治上,他们是对手;在文学上,他们是相互欣赏的同行。这种关系不仅反映了个人之间的互动,也映射出了宋代政治和社会的复杂性。“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在特定历史背景下形成的复杂纽带,既有竞争和对立,也有理解和尊重。这种关系的复杂性,也正是历史人物研究中非常具有魅力的部分。”崔铭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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