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评论
作者：郑思宇，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王加特，民智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正文约3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据路透社报道，当地时间11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了第二任期执政团队的多项重要人事任命，其中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被任命为“政府效率部门”（简称DOGE，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的负责人之一。在2024年竞选期间，马斯克是特朗普阵营的重要盟友，也是帮助特朗普胜选的重要因素。马斯克不仅通过控制社交媒体平台X（前推特）上的信息流动、营造对特朗普有利的舆论环境影响选情，而且在关键摇摆州宾夕法尼亚州的集会上为特朗普拉票。马斯克还设立了“美国政治行动委员会”（America PAC）通过巨额资金支持特朗普。据相关竞选财务报告显示，截至大选前的最后一个月，马斯克向特朗普捐赠的总金额高达1.19亿美元。
如今大选已尘埃落定。外界对马斯克所获职位的意义与影响众说纷坛。“政府效率部门”的机构名称就具有一定象征意义，其英文名称缩写“DOGE”与马斯克所支持的加密货币狗狗币（Dogecoin）重合，这似乎暗示着该部门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服务于马斯克。事实上，马斯克此项任职所具有的象征意义是远大于实际意义的，它表明特朗普对马斯克看似耀眼的喜爱与信任并非毫无保留，也或许预示着特朗普对“深层政府”出手的第一步尝试。
为了理解DOGE的作用和马斯克的职位，我们有必要将其与另两个变量——白宫管理与预算办公室（简称OMB，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和联邦咨询委员会法案（简称FACA，Federal Advisory Committee Act）——的关系结合而看。
首先，DOGE的属性为外部咨询机构，主要职责是为政府效率和精简提供建议，它并不隶属于白宫，因而马斯克也不算是公务员。由于是非正式政府机构，一方面，DOGE的设立并不在“体制内”，这使马斯克得以在相对宽松的框架下运作，不需严苛受限于政府官员的责任和审查；但另一方面，DOGE的存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为特朗普的团队顾问，其作用因而很大程度依赖于特朗普对马斯克的支持程度。如果“马特”二人足够信任，DOGE将可能成为一股实际的“改革力量”；反之，它将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空壳。
第二，白宫管理与预算办公室（OMB）则是总统管理联邦预算和行政事务的核心部门，负责监督联邦机构的预算使用与绩效执行。特朗普的声明表示，DOGE将与OMB合作，以“提供政府以外的建议与指导”。特朗普设立DOGE的目的之一，是利用私营企业家的视角为联邦预算控制、政府精简等问题提供方案，这也显示出他将私营部门改革手段带入公共部门的愿望与尝试。
第三，作为政府外部咨询机构，DOGE的运作或将受到联邦咨询委员会法案（FACA）的约束，要求透明公开。这既保障了DOGE运作的合法性，也约束了其在政府事务中的参与程度，防止其对公共政策的过度干预。FACA将确保DOGE的影响力有限，使其发挥空间仅以建议和指导为主，而不能直接决定联邦政策。DOGE、OMB、FACA之间呈现出相互关联、相互牵制的状态。
可见，尽管特朗普将DOGE赋予了“改革官僚体系、削减政府支出”的光环，但DOGE的实际作用是有限的。对马斯克的任命标志着特朗普对私营部门的信任，也反映出他对“深层政府”不满的延续和对官僚机构抵制的尝试。这也在特朗普的其他人事任命中也得到了验证。目前已经公布的第二任期人事安排拟定名单（具体请回顾推文《“三权分立”走向“三权合一”，特朗普即将完全掌权？》）表明，忠诚是首要标准，意义高于履历和能力。这种倾向可以理解，特朗普在第一任期中多次遭遇了“自己人”的背叛，让他明白忠诚是确保第二任期对核心团队控制权的重要指标。
马斯克的名字出现在特朗普的任命名单中（尽管不是白宫人员），标志着二人关系的进一步紧密，但并不意味着已经稳固。回顾两人关系的发展历程（具体请回顾推文《特朗普与马斯克，往日仇人为何开始惺惺相惜？》），早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马斯克并不认可特朗普的领导风格，甚至在2017年为抗议其政策选择退出总统商业咨询委员会。随着特朗普卸任并转而对抗拜登政府，马斯克逐渐重新与特朗普阵营靠拢。尤其是在收购推特、与民主党决裂后，马斯克对特朗普的支持走向公开化。即便是后来“马特”二人关系显得如此“亲密无间”，马斯克也始终保留自己的立场与底线，并未盲目给予特朗普一切支持，比如他曾明确反对特朗普关于“终止宪法规则”的极端言论。两人的关系充满波动与调整，这也将在马斯克的任命中持续体现。
▲ 埃隆·马斯克在大选前的竞选集会上与候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一起登上舞台。
马斯克的任命也是特朗普对官僚体系抵制和“深层政府”质疑的象征。特朗普试图通过马斯克和DOGE传递出一个信号，即他的第二任期将致力于“清理”官僚体系，以回应选民对政府效率和透明度的需求。但与此同时，马斯克未被赋予实权的事实表明，特朗普对马斯克的信任是有所保留的。在特朗普看来，即使是身边的核心成员都必须保留必要的提防。DOGE的权力灵活、可大可小，而“马特”二人的关系则是最重要的变量因素。
尽管在一些议题上特朗普与马斯克立场一致，比如在减少监管和减税方面的政策共识，但在其他一些核心议题上两人依旧存在分歧。例如，在对华政策方面，特朗普采取强硬立场，主张提高关税，而马斯克则因在中国的广泛商业利益，倾向于维护与中国的合作。这种分歧反映了二人不同的优先利益，也或将（如第一任期一样）成为影响二人信任值的变量。对于特朗普而言，马斯克的支持在选举中起到吸引科技界和年轻选民的重要作用，也令其获得了一批对传统共和党不感兴趣的科技投资者和企业家，更是因马斯克对“言论自由”的关注使他成为反对“大科技”信息管控的有力代言人。而对马斯克而言，与特朗普的合作能够争取政策上的优利。
值得注意的是，“马特”二人的关系与中美关系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或将互相影响。马斯克的特斯拉公司在中国拥有庞大的市场和生产基地，而中国市场也是特斯拉全球战略的核心组成部分。这意味着马斯克需要在特朗普的强硬对华政策和自身在华商业利益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一方面，外界普遍预测，作为特朗普团队的一员，马斯克或将被赋予非正式的“传话人”甚至“稳定器”角色，在两国间充当沟通桥梁；而另一方面，这也使得马斯克在中美关系中面临更大风险——他可能成为中美博弈的筹码，如何在其在华业务尽可能不受波及的同时也降低失去特朗普信任的风险，这或将是马斯克需要思考的问题，也将左右着特朗普究竟是将他视为“工具”、“盟友”还是“敌人”。
参考资料
作者简介：
郑思宇，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本科生，研习兴趣为公共外交、美国政治；王加特，民智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伦敦国王学院硕士，研习兴趣为外交冲突、战略叙事及政治传播、俄罗斯事务。
编务：李 娜
责编：王加特
图片来源：网 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