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晚风习习，明月朗朗，芦苇摇曳的夜晚，一部原创诗剧登陆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11月12日晚，《成连与伯牙》诗剧展演在广东文学馆拉开帷幕。《成连与伯牙》是第四届粤港澳大湾区文学周举办期间的重磅活动，由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办，广东文学馆承办，广州市白云区图书馆提供支持。
当晚，300多名来自粤港澳大湾区及北京、上海等地的诗人、作家、艺术家、学者及广大读者共同见证了《成连与伯牙》的上演。正如诗人吴作歆所言：“《成连与伯牙》在广东文学馆绽放，是一种惊喜，也是一种情怀，让人从世俗中脱身而出，做一个短暂的艺术精灵。”
一部激情与想象力合作之剧
诗剧《成连与伯牙》从古典题材里挖掘出新的艺术见解，提醒观众像《高山流水》这样的传世之作，有着多种可能，观众与读者能够回望古典中国动人的时刻，去真切感知古典文化做当代艺术表达的现场感，及通向存在之路，让文化回到当下的脉搏之中，并获得回应当下的能力。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评价道：“诗剧《成连与伯牙》的演出非常成功。广东文学馆这个大露台，也是绝佳的演出场地，江风习习，台上的芦苇摇曳，很容易把观众带入一个古老的情境。这部诗剧的成功，首先是语言的成功。诗性、华丽的语言，又充满叙事性和艺术张力，不同于当下的日常语言，也不同于影视语言，令观众在一种语言的陌生化效果中，成功从日常空间里逃离出来，和历史上的古老灵魂深度对话。其次，这部诗剧令每个人都随着伯牙的自我凝视、自我唤醒、自我突破，也开始省悟自我、观照内心。不贪恋过去（摔碎旧琴），不藐视日常（经历了世俗的宴乐），不避讳诱惑（斫琴师的成功学），才开始觉悟到‘无’，这个‘无’是有力量的。再者，一个人要在精神上站立，一种艺术要实现突破，不仅要师法先贤，也要师法宇宙万物。当伯牙体悟到自己的指下有山川、风雷，有大地、日月之后，琴声才是真正的心声。诗部写出了伯牙在内心与艺术上的双重跋涉，完成了一种神性意义上的超越，感人至深。这是广州文化近期的一个重要收获。”
“昨晚赴广东文学馆欣赏由诗人黄礼孩主创的诗剧《成连与伯牙》。本想拍图，结果完全看进去，只能朋友圈内盗图了。被布兰的诗句启迪。‘你当如一盏灯熄灭自己’，不熄灭自己的灯，就看不到远处的星光，和提灯上天空的人。那星光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焰团，远胜于自己的微火。不空不灭，无法接受这部诗剧，也不能容纳天地万物。另一喜爱的诗句是：爱日常也爱偶然。我们太容易把生命当做对偶然的追寻与回味，在期待中度过日常，却不知日常为何。我随着伯牙把拳头握紧，张开时，感受到了风。曾走遍这个世界的风。”来自暨南大学的李学武教授感慨地说。
另一位来到现场观剧的暨南大学副教授叶志海说：“这个演出场所选得得天独厚，天地人在现代都市里得到意外的融合。中西合璧的演绎方式，让古老的东方艺术与西式表达水乳交融，主创人员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表达是很深刻的，整个剧的安排是很匠心的，许多细节都能体现出主创对中国传统诗书乐艺的融会贯通，又把青春的懵懂迷茫，骄横无助做了现代和古代的勾连，使得各个年龄层的观众似乎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既是文化脉络的追寻，又是对现实的关照，其中的哲思令人绵久回味。”
“诗剧《成连与伯牙》让我想起了黑塞的《悉达多》。它有着很深刻的哲学内涵：人要告别自我，才能实现自我。俞伯牙完成了自我的精神救赎与越超，进而成为与天道连接的管道，终得天籁。诗剧的台词让人赞叹，既是诗的悸动，亦是哲的晓谕”，来自广东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王焱教授说。
“昨夜，在诗剧《成连与伯牙》诗剧中醒来，在另一种梦中醒来，白鹅潭的风就这么吹着，我没有手机，也忘记醒或梦。珠江夜深，苇草拂无弦琴，记忆深处的虎耳草也搭云梯前来，真理并不在流动的时间之外。哲学家说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诗何尝不是一种生活方式。美在每一句诗与思的交刃间破空而来。古戏腊的观众在剧场中成为公民。我在观看中抵达我自己”，诗人、广州美院副教授皮佳佳深情地表达了自我的见解。
“诗剧展演是新奇的探索”
从古希腊时期开始，诗剧就是文学的主要形式之一，如荷马的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对西方文化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在中国，先秦时代楚国屈原的《九歌》，是中国最早的诗剧雏形，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像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埃斯库勒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或者英国莎士比亚等剧作家那样去创作、演出、传播，没有形成我们的文学审美传统。
对于中国新诗来说，一百年以来，有郭沫若、冯至、穆旦等诗人写过诗剧，包括后来的海子、西川、蓝蓝、李轻松、王炜等当代诗人也写过诗剧，但至今搬上舞台表演的屈指可数，十分稀缺。诗剧的创作与表演，于我们依然是新鲜的召唤及探索。
诗剧《成连与伯牙》叙述青年伯牙厌倦当官，决意重拾音乐，另觅人生新出口。他来到民间高人成连处习琴，怎料成连的教育方式异常激烈，竟将伯牙的瑶琴摔碎，伯牙由此陷入了全然的黑暗，对音乐的热情不复存在。民间斫琴师是成连的同门师兄，与成连亦敌亦友，他也看上伯牙的音乐才能，蛊惑伯牙放弃追随成连，跟着他另觅音乐新境界。正当伯牙陷入两难抉择之时，成连妻子布兰的出现，再燃伯牙内在的生命之火。布兰是灵性充盈之人，她对受挫的伯牙另有温存的启迪。伯牙面前铺展开了三条通向技艺精进的道路，拨开内心的幽深，他如何在其间找到机遇？他天才的传世之作《高山流水》又隐藏着什么？
编剧黄礼孩说：“世界上有非常多的戏剧概念。《成连与伯牙》多少对应着格特鲁德·斯泰因的‘风景戏剧’（或者荒诞派戏剧），或者也像日本唐十郎的戏剧，他否定戏剧作为映照现实世界的镜像关系。这些空间戏剧，反对传统叙事，不追求故事和剧情，而是强调一种关系与并置，寻找一个事物与另一个事物连续的当下。在《成连与伯牙》这里，成连不惜以摔琴来惊醒梦中青年才俊伯牙，而此行为给伯牙带来的伤害，令斫琴师姆缇也在伯牙身上找到策反的私欲。而布兰的出现却无限地照亮了伯牙，当他们发现彼此都有吸引力，自然友好地给予对方魅力，尽管只是点到为止。无论是一种选择或者偶然的命运安排，布兰之死是《高山流水》诞生的一个起因。他们的生命是美的存在。逝去的如烟云，无从挽回。但书写与演绎中的语言在说话，其中听力的重音，又在唤醒我们：因为爱，所以响彻如斯。”
《成连与伯牙》的主创团队由编剧黄礼孩、导演陈晶晶、舞美设计黄朝莹、服装设计周钦珊、服装制作吴宗青、作曲王万楹、影像设计柯咏恩、灯光设计曲维强及孔庆潮、主视觉设计傅彦斌、戏剧制作覃剑伦、舞台监督黄弋毫等艺术家构成，他们或者从国外学成归来，或者是本土的文化精英，或者是先锋艺术家，或者是高校老师，或者是舞台经验丰富的从业者，因着诗歌艺术的召唤而走到一起。
“广东文学馆体现地方的整体文学风格或美学特征”
此次诗剧演出的场地，以广东文学馆五楼的露台来设计，在当代建筑里融入自然的元素，在几何形的格局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观看古典文化。当天晚上，从珠江白鹅潭吹出来的晚风，在明月的照拂下，芦苇随风飘荡，光芒随心，诗的意境从舞台上生发出来。
广东文学馆是广东省级重大标志性文化工程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着力打造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文学大本营，集收藏、展览、研究、教育、阅读、交流、创意活动于一体的文学殿堂。
作为“第四届粤港澳大湾区文学周”的一个生动案例，诗剧《成连与伯牙》为广大文学作者及读者所做的展演，探寻着广东文学经验新的表达，呈现出敏锐、开放、创造的态势，给人别开生面之感，开创出新的气象。这也正是广东文学馆所提倡的“阅读、交流、创意活动”的有利体现。
采写：南都记者朱蓉婷 摄影：游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