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丨种桑养蚕——外国人笔下的青岛系列(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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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兴宝

古罗马人称中国为“塞里斯”,该词由汉语“丝绸”的“丝”字派生而来。而著名的“丝绸之路”,则是我国自汉代以来,与世界各国的贸易、文化、外交等交流通道。

因此,说起蚕桑,无论是在我国漫长的历史中,还是对于欧洲人了解中国,都是重要的话题。对青岛来说,是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东线起点,而环胶州湾地区,不仅有多个历史悠久的出口贸易古港,而且该地区自古以来种桑养蚕。

虽然青岛的史料中对胶州湾地区种桑养蚕的记载相对比较少,但众多的外国人的文章或著作记载中却提到了它,我们来看看,这些外国人对古代青岛地区的栽桑养蚕情况,又做了什么样的记载呢?

悠久的蚕桑历史

晚清时期,到过青岛或胶州湾地区考察的外国人,或研究中国近代史的外国人,注意到了青岛地区种桑养蚕的情况,并留下了记载。

比如,日本作家田原天南在1913年发表的《胶州湾》一文中说:胶州湾一带此处几乎没有可称为工业的东西,在东海岸有从事养蚕的。

还有,英戈·南特维科(Ingo Nentwig)在《19世纪的山东省》一文中则说“最后还应该提到养蚕。今天只有在半岛最远的东部地区养柞蚕,其余各地则养桑葚蚕。”文章中的“桑葚蚕”,应该是指“桑蚕”。

再者,德国人著名建筑师乔治·弗朗鸠斯在清朝末期,考察了中国大半个沿海地区后,在其出版的《1897:德国东亚考察报告》中说:由于养蚕业的需要,山东境内还种植了大量的桑树以及更多的阔叶橡树和臭椿树;烟台以出口“野蚕丝”闻名,据说它比桑蚕丝更为结实,中国人对它的评价颇高,或许很快也将在德国受到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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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在晚清时期,胶州湾地区及山东乃至华北地区,都有种桑养蚕的历史。例如,美国著名汉学家费正清在《剑桥中国晚清史》中说,中国生丝和丝织品的出口量和出口值在这40年中都增加了。这说明种植桑树和栎树的土地可能扩大。在华北和满洲用栎树叶来养蚕,蚕的丝织成的柞绸,是一种日益重要的出口丝织品。

那么这些外国人的记录,是否符合历史情况呢?

在历史上,青岛环胶州湾的部分地区曾属于山东密州、莱州等辖地。这片土地上同样有发达的经济、繁荣的文化和频繁的对外交流。唐代家庭栽桑养蚕也比较兴盛,形成农桑并盛的繁荣景象。例如,唐代诗人苏颋在《晓济胶川南入密界》诗中云:

饮马胶川上,傍胶南趣密。林遥飞鸟迟,云去晴山出。

落晖隐桑柘,秋原被花实。惨然游子寒,风露将萧瑟。

在这位诗人的笔下,胶州湾地区种桑养蚕的情景栩栩如生。该地区的这种情景,一直持续到晚清。

根据《青岛市情网》刊载的信息:德华缫丝厂早期使用胶东野生蚕茧生产成卷蚕丝,因产品抗压力不足,销路不畅,后试用了辽东出产的野生蚕茧试验,效果甚佳。尔后,该厂自意大利、法国引进优良蚕种,廉价售给胶济铁路沿线农民饲养,定期派人收购,生产出质地优良、粗细均匀、容易染色的新品种。

这些记载,都说明青岛地区种桑养蚕的历史悠久,自唐代及至晚清时期,都有养蚕的历史。这也说明这些外国人的记录符合当时的情况。

时至今日,青岛的胶南、莱西、平度等地区,仍有丝绸企业,这些地区拥有数万亩的桑园,蚕桑产业依然发达。

德占时期的蚕桑产业

1897-1914年的德占青岛时期,德国人根据胶州湾地区种桑养蚕的悠久历史,试图继续发展蚕桑产业,并留下了相关记载。

首先,德国人认真考察了胶州湾地区当时的种桑养蚕的情况。例如,德国胶澳总督府编撰的1898年的《胶澳发展备忘录》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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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霍芬关于山东柞蚕饲养的报告,促进了为这一目的而种植合适的柞树的广泛推广。在白沙河的一个村子里,有些人从事柞蚕养殖。在德国势力范围以南的诸城周围,养蚕的规模较大。到离那里较近地方的一次旅行考察证实,该产业因为不赚钱而被放弃了,柞木林被用来烧火了。绿化面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山东柞树的种植,所以在未来可能较为有利的形势下,将出现足够多的供养蚕用的柞树。

根据德国人的记录,结合上文中提到的《晓济胶川南入密界》诗中内容,我们进一步确信胶州湾及诸城等地区有种桑养蚕的情况,只是到了晚清时期,由于“不赚钱”而被削弱了,但德国人还是没有放弃这个产业,试图进一步将其发展。

因此,《胶澳发展备忘录》中说,合适的桑树品种已出现在这里,从日本引进试种的树木经受住了今年严重干旱的考验,但长出的叶子不多且叶汁很少。这种情况也可能在栽种第二年的干旱中得到改善,试种的面积被加以扩大了。

可见,当时的德国人从日本引进了新的桑树品种,积极发展桑蚕产业。直到1912年,《胶澳发展备忘录》记载说:

养蚕的成果也令人满意。迄今的试验表明,这里的气候对桑树和桑蚕都很有利。在本报告年度,有几个村庄第一次从设在李村的小示范企业得到了扩大饲养用的蚕卵和幼蚕。

那么,德国人是如何发动当地村民养蚕的呢?田原天南在《胶州湾》一文中也说,青岛附近造林告一段落后,绿树点缀了丘陵,至今造林面积已达1200公顷,让中国劳动者利用农闲进行无偿的劳动,其报酬是给以粟树及桑树的树苗,互相都有很多好处。

根据上述记载,我们可以看出,经过十多年的努力,胶州湾地区养蚕又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德国人引进了新的桑树品种,德国人通过给当地村民“粟树及桑树的树苗”,促使村民种桑养蚕。

除了这些原因,还包括:随着青岛城市的发展以及丝绸产业的发展,或对外贸易的发展,对丝绸或生丝的需求进一步增多,催生了青岛地区桑蚕产业的发展。

如何种桑养蚕

中国人为什么喜欢种桑养蚕呢?对此,外国人也有记载和分析。例如,

美国行政法专家、1913年曾担任北洋政府宪法顾问的美国人古德诺在其著作《解析中国》中说:

我们所知道的中国人一直就是一个对农业无比挚爱的民族,他们不喜欢狩猎,也不太鼓励饲养牲畜,因为它们可能会过多地挤占耕地。他们甚至对树也不抱好感,因为树林占去了可能被辟为良田的土地,而且树荫遮住了阳光,不利于作物的生长,唯一被鼓励栽种的树种是桑树,它的树叶可用于养蚕,因为丝绸的制造在中国早已成为一项重要的产业。

一直以来,桑蚕业确实是中国的重要产业,对此,德国人贡德·弗兰克在其著作《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中也说,中国的农业有一种地区专业化的趋势,经济作物(尤其是桑树)的种植尤为明显。许多农业生产越来越商业化,有力地支持了工业和出口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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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两位外国人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在我们漫长的重视农耕的封建社会中,中国人并不喜欢“种树”,这会影响农作物的生长,但“桑树”则是例外,而且桑树作为经济作物,得到了广泛的种植,这也解释了当时的中国,包括唐宋时期,甚至在欧洲发生工业革命之前,中国十分富足,经济发达程度超过了欧洲,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中国人如何种桑养蚕呢?一些外国人也有观察和记录。比如美国汉学家费正清在《中国沿海的贸易与外交-通商口岸的开埠(1842-1854年)》一书中,引用了麦都思《中国内地一瞥:在丝茶产区的一次旅行所见》的文章,该文引用当时的国内资料,记载了在19世纪40年代种桑养蚕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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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桑业包括以下步骤:清洗上年留下的蚕卵,然后晾干并包起来,等待幼虫孵化;把新孵化的幼虫从卵卡移到碎桑叶;每天用细切桑叶喂幼虫五到六次,无论天气冷热都要保持恒温,这样它们既不会便秘,也不会腹泻,总是保持旺盛的食欲。幼虫进入休眠状态,然后又苏醒,恢复进食,这段时间需要每天小心地帮它们除粪。休眠三、四次之后,幼虫变得成熟,准备成为吐丝结茧的牺牲品……

该书中还分析说:70万个刚出生的蚕卵总共重约一磅,但当其逐渐进食,经历4次蜕皮后,它们的重量将近5吨,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直到此时,它们才真正吞得下12吨的桑叶,最后产出“116至175磅的生丝”。

这些外国人的记录,是不是非常细致呢?他们善于细致地观察和引用数据来说明问题,而在国内古代的文献中,常见讲述的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等,对于精确数据计算则相对较少。

细心的读者发现,根据上文中多个外国人的记载,用于养蚕的树叶,来自“桑树”“柘树”,甚至是“柞树”“栎树”,那么,胶州湾乃至山东地区到底种植的是什么树呢?

实际上,对于北方地区,用于养蚕的一般是“桑树”或“柘树”,关于桑树,大家都熟悉,而“柘树”也是桑科的一种树木,根据《中国植物志》记载,它是桑科小乔木,我国古时桑拓并称,可见其用途不次于桑;其嫩叶可以养幼蚕。

“柞树”则是杨柳科的植物,而且生长在长江以南区域,我们认为,此处“柞树”应该指的是“柘树”,由于外国人音译或翻译不准等原因,造成了误解。

古代的青岛地区是“海上丝绸之路”东线起航地。如今,又成为“一带一路”倡议中唯一的海陆“双定位”城市:既是新亚欧大陆桥经济走廊主要节点城市,又是海上丝绸之路支点,这就为我们深入研究种桑养蚕及丝绸产业发展,创造了更多的优越条件。

种桑养蚕是我国古老的产业,在互联网发达的今天,这些产业通过下一代信息技术的赋能,可以与娱乐、直播、旅游休闲等产业进行深度结合,产生更大的社会和经济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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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董兴宝,山东潍坊人,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广东工作6年,曾担任广东清远市政府文化顾问(2014-2018年)。主编出版过《北江茶道》(南方日报出版社2014年出版)、《清远故事》(新华出版社2017年出版)和《中华洞河之道》(广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等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