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村庄走来,太平天国2年2个月时间就进入江南,拿下了清朝第二大城市南京,与清军隔江对峙。太平军进展速度快,是八旗、绿营的腐朽覆没,也是两广老兄弟骁勇善战使然。
自古以来,两广就不缺乏精兵悍将,很容易就能拉出一支劲旅。明朝瓦氏夫人抗倭,土司狼兵令倭寇闻风丧胆。太平军席卷大江南北,满万不可战的八旗,在南京成为待宰羔羊。李白时代,桂军更是所向披靡,一路北伐到山海关。
太平军崛起,起初人马不足2万,还是包括家属在内。就是这么一点人,在没有其他大股起义军配合下,能席卷江南,与大一统的清朝对峙,历史上就没人能做到。
一般而言,王朝末年,农民起义遍地开花,官军应接不暇,许多枭雄很快就能建立基业,瓦解旧王朝这棵大树。太平天国不一样,晚清与唐末、元末、明末并没有出现农民起义遍地开花情况,清军主力一直用来对付太平军,从未改变。
清朝可利用的资源,远不是洪秀全、杨秀清可比。但是,也并不妨碍太平军兴起两年后,就能从金田一个村攻入南京。林凤祥2万兵马北伐,半年抵达天津,咸丰吓得想逃到东北。
不可否认,太平天国确实给力,但终究没能完成使命。坚持战斗14年,清朝聚集全国资源并联手英法,终于镇压了太平军。1864年7月,天京陷落,太平天国运动失败。
太平天国运动为何失败?这无疑是老生常谈话题,清朝勾结列强,曾国藩湘军穷凶极恶,太平军领导层内讧,农民阶级局限性,等等,各有各的道理。
太平天国失败,有一个特殊原因,就是核心圈子或者说基本盘难以更新,无法适应军政局势的变化,太平军越打越弱。基本盘无法更新,与太平军选择进入江南关系很大。
太平天国进军江南有错吗?朱元璋夺取江浙后,才发动北伐,灭亡元朝。江南是财税重地,赋税收入占据清朝财政的一半。有了江南,太平天国就有支撑下去的经济力量。如此,经济上看,太平天国没有错,杨秀清也没错。
单纯看经济因素,江南确实不错,但王朝创立更多的是军事、政治。只要军事上能打得赢,治国理政切合实际,统一全国问题就不大。元末起义,朱元璋的财力远不如张士诚;朱元璋的家底是淮西,张士诚是江浙,但朱元璋建立了明朝。
张士诚有钱,朱元璋有人,洪武帝是赢家。淮西班底的战斗力,远不是张士诚的十八条扁担可比。洪秀全不能成为朱元璋,是因为两广老兄弟的班底,也就是紫荆山元勋,没有淮西集团的人文条件,却非要来江南。
太平天国创业,实际负责人是南王冯云山,他在紫荆山拉起一帮人马,为金田起义赢得第一桶金。太平天国的核心成员,都是冯云山发展进拜上帝教,在紫荆山扎下了根基。
紫荆山群体,是太平天国的基本盘,人数不多,却足以支撑起王朝创业。自古王朝创业,核心基本盘人数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具有凝聚力,以及包容性,不断吸纳各方力量,完成建国任务。
紫荆山集团,有几个显著特点。主要成员是农民、烧炭工人、矿工,这些极度赤贫的底层人员,起义热情高涨,渴望改变自己命运。再则,他们大多不识字,敬畏乃至服从于神秘力量,这是杨秀清可以“天父下凡”的重要原因。
上阵打仗,紫荆山群体没问题,杨秀清以“天父下凡”的凝聚人心,让将士时刻保持对太平天国小天堂的期待。如此,进军途中,即便遇到再大困难,遇到多么凶狠的敌军,太平军也能克服,将其击败,攻取江南。
进军江南之后,紫荆山群体就遭到了挑战。进军途中,死伤不可避免,也就需要不断补充新生力量,稳固自己的基本盘。但是,紫荆山群体,显然无法适应江南的特殊环境。
江南是什么地方呢?文章锦绣之乡,读书风气浓厚,民智已开,对“天父下凡”这一套十分厌恶,儒生、士绅不会配合太平天国。太平天国的科举考试,也想吸纳他们,但响应者并不多。
李秀成尊重儒生、士绅,夺取江浙后善待他们,并给予高官厚禄。江南士绅敬佩李秀成的人品、胸襟。士绅林福祥被释放后,对忠王说:此生无法效力,来世一定追随忠王。林福祥回到清朝,反而被朝廷处死。
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以江南为根据地,而江南士绅却不合作,甚至暗中联络清朝反扑,太平军越打越弱。那么,太平天国能放弃“天父下凡”,以此来争取士绅阶层拥戴吗?答案是否定,杨秀清实际掌握大权,没有“天父下凡”,杨秀清就啥也不是。
1856年,天京事变,紫荆山勋臣相互杀戮,死伤惨重。本就无法吸纳新生力量进来,自己还内斗,太平天国岂能不失败呢?陈玉成、李秀成有能力,但基本盘太弱,也撑不起。
集贤关之战,曾国藩高兴说:“此次杀真贼一千余,狗逆势衰,不可复振。此前所谓大捷,克城,还未能杀得如此真贼。”
曾国藩此话,透露出两个意思。第一,湘军此前所谓杀敌数万乃至十万人都是注水,没伤到“真贼”。第二,陈玉成基本盘太弱,阵亡一千余人,就难以东山再起。可知,到了太平天国后期,紫荆山群体已经后继无人。
太平天国想要更新基本盘,就不能选择江南富庶之地,只能选择与紫荆山地区类似,民风比较淳朴,容易接受天父的地区。不过,这又陷入新的困境,缺乏财税支撑,物资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