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就在美国大选投票结束前几个小时,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宣布解除国防部长加兰特的职务。
此事夹杂在大选开票和特朗普获胜的爆炸性新闻中,一度没有引起太多媒体关注,但细细品味,其中内涵十分丰富。
以色列特拉维夫的广告牌上显示了一条庆祝特朗普赢得大选的信息。
加兰特是以色列资深政治人物,曾担任以国防军南方司令部司令、建设部长、教育部长、国防部长等职。
2023年3月,内塔尼亚胡因加兰特反对司法改革而将其解职,引发数十万人抗议后,又让加兰特官复原职。
自去年加沙危机以来,加兰特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经常身穿黑衣去战场看望士兵,并牢牢掌舵军事行动。
以色列内部政治势力众多,而加兰特与内塔尼亚胡的分歧由来已久。
根据内塔尼亚胡本人的说法,解雇加兰特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被侵蚀,对战争努力有不同的优先事项,对未来战略也有不同愿景。
具体来讲:
在停火问题上,加兰特支持尽快达成加沙地带停火和人员交换协议,若战争停止,不应该继续占领费城走廊(加沙地带与埃及西奈半岛交界处)。
内塔尼亚胡则认为,消灭哈马斯应该放到第一位,且战后需长期占领费城走廊。
在战后加沙地带的管理问题上,加兰特一定程度上接受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介入,但内塔尼亚胡坚决反对。
在对黎巴嫩真主党作战问题上,加兰特最近一段时间视察军队时多次表示,对黎战争可能很快就结束了。
但内塔尼亚胡去北部视察时又表示,对北部的战争必须彻底实现目标,如果谈判达不成,以色列会继续打下去。
在国内征兵问题上,加兰特要求一视同仁,征召极端正统派犹太人——以色列极端正统派犹太神学院的学生可以免服兵役。
内塔尼亚胡受限于其背后的支持派系,希望维护这部分人的免征兵权,专注于宗教学习。
加兰特曾表示需针对去年10月7日哈马斯突袭以色列一事展开内部调查,以查明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失误,这明显是冲着内塔去的,因为调查结果必然对他不利。
有一种观点猜测,在以色列军事作战、特别是与伊朗的互相报复行动中,拜登政府极有可能通过沙利文或奥斯汀直接“指示”加兰特的方式进行了远程危机管理,并“绕过”内塔尼亚胡。
因此我们看到,以色列对伊朗的两次报复整体上强度不高,在以强硬派看来属于“十分软弱”。
特别是第二次报复行动前,加兰特原本要飞往美国与美防长等高官商讨如何具体执行报复行动,但遭到总理内塔尼亚胡阻止。
内塔尼亚胡认为,必须在他跟拜登通电话、明确报复行动由以色列方面自主决定后,再让国防部长去商讨“细节问题”——这明摆着暗示加兰特有越权嫌疑。
从中不难体会,内塔尼亚胡期望的报复力度要大于美国。
实际上,以内塔尼亚胡为首的以色列强硬派认为,民主党政府更关心自己的政治命运而不是以色列的安全。
过去一年半时间里,有好几次内塔尼亚胡已经决定要解职加兰特,但出于种种原因都没能落实。
现阶段以色列对哈里斯和对黎巴嫩真主党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必须做出战略决策的时候,随着特朗普归来,内塔尼亚胡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行动,所以不再顾及民主党立场,断然解除加兰特职务。
沙利文与加兰特。不排除民主党对加兰特有私下承诺,未来给予其更进一步的支持。近些年随着华盛顿政治极化,在许多美国盟友国家内部,出现了押注民主、共和两党其一的现象,美国大选会间接对这些国家的内部政治造成冲击。
分析人士认为,随着加兰特离开,以色列政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加兰特拥有数十年军中经验,能够有效节制以军将领,威望很高;而接替他的前外长卡茨军事履历非常单薄,战时指挥权或将全部落入内塔尼亚胡手中。
自本轮危机开始以来,中东各方一直不停地谈判、谈判、谈判,斡旋、斡旋、斡旋。
某种意义上讲,这些谈判和斡旋是内塔尼亚胡在配合民主党政府“演戏”,很不情愿,但又不敢不做。
期间内塔尼亚胡多次释放消息破坏谈判,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将做出重大决定的时间点推迟到11月5日美国大选之后,争取更有利、更宽松的条件。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真要停火,内塔尼亚胡也希望把这份“外交大礼”献给美国新总统,而不是民主党看守政府。
曾揭露“水门事件”的美国知名记者鲍勃·伍德沃德在新书《战争》中爆料,本轮巴以冲突爆发后,拜登虽公开支持以色列,私下却对内塔尼亚胡强烈不满,曾用脏话大骂后者——白宫对此不予置评。
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会见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2024年7月27日。内塔尼亚胡深谙美国政治,选前已近乎明着押宝特朗普。
文章最后,引用深圳卫视特约评论员刘和平先生的一段话:
性格决定命运。作为从体制内成长起来的传统政治精英,拜登、布林肯和沙利文共同的性格特点就是缺乏杀伐决断的能力。
体现在外交策略上,他们喜欢自以为是地玩弄所谓“两全其美”的“平衡战略”,既要又要,但最终往往是把事情搞砸,弄得里外不是人。
比如乌克兰问题,战争拖了将近三年,弄得乌克兰、俄罗斯以及欧盟多方都不满意。
再比如中东问题,既要支持以色列打仗,又担心引发人道主义灾难,还怕引起美国国内穆斯林裔选民不满。
现在随着特朗普上台,美国或将抛弃传统的八面玲珑式精英外交路线,转而用一种“乱棍打死老师傅”的新玩法。
特朗普在目标上没有那么多顾忌,在做事风格上简单、粗暴、直接,体现在中东战略上就是不再玩弄“平衡战略”,全力支持以色列团结逊尼派(沙特等阿拉伯国家)去打击什叶派(以伊朗为首的抵抗轴心)。
与口头上仍支持“两国方案”的民主党政府不同,特朗普根本不相信两国解决方案,他很支持以色列削弱伊朗及抵抗轴心成员。
以一个宏观视角看,未来四年欧洲方向的对抗或将减轻,而中东方向上的对抗则不排除进一步加强。
如果说2022年至今很好考验了俄罗斯的韧性,那么接下来便到考验伊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