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索非亚市民在超市采购。 经济日报驻索非亚记者 蔡 淳摄
“近几十年来，保加利亚经历了持续性的人口下降过程。”日前，在一份题为《保加利亚经济面临的人口挑战》报告中，保加利亚部长理事会经济分析委员会发出警告。
2023年，联合国宣布保加利亚是全球人口下降最快的国家。2021年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保加利亚人口已降至约650万人，10年内减少了近11.5%。长期关注本国人口问题的保加利亚前总理斯塔尼舍夫疾呼：“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连续30多年人口自然负增长排名前三的国家，如果不扭转人口萎缩的趋势，我们还能谈论什么福利国家、经济繁荣和总体未来？”
保加利亚生育率远低于世代更替水平，国际上通常以2.1作为人口世代更替水平。2021年，保加利亚每名妇女平均生育子女数为1.58个，与此同时，保加利亚平均年龄逐年攀升。65岁及以上的老龄人口为1530909人，占该国总人口的23.8%，高出欧盟27国21.3%的平均水平，人口老龄化推动了人口平均年龄不断上升——从2002年的40.6岁增长至2023年底的45.2岁。
保加利亚还是欧盟人均预期寿命最低的国家（74.8岁），也是欧盟成员国中死亡率最高的国家。根据欧盟委员会编制的2023年成员国健康概况报告，保加利亚是可预防和可治愈疾病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这主要是因为保加利亚缺乏有效的预防和筛查措施。在保加利亚，血液循环系统疾病、肿瘤（癌症）和呼吸系统疾病导致的死亡率最高，这三类疾病的死亡人数约占总死亡人数的87%。
由于持续的人口减少，保加利亚国内的大片领土已几乎无人居住，约40%的国土成为“人口沙漠”。根据保加利亚科学院的一项研究，在过去的20年中，许多定居点已彻底荒废，主要是在西部和西北部、斯特兰贾—萨卡山脉、巴尔干山脉中部、加布罗沃和洛维奇等地。即便是在土地肥沃、农业发达的地区，如多布里奇地区，人口仍在不断流失，令人震惊的是，保加利亚有2000个定居点在过去30年里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如今，仅五分之一的城市未出现“人口荒漠化”迹象。
人口危机的背后，首先是居民较低的生育意愿。在一份问卷调查中，38%的保加利亚受访年轻人因为对收入、工作和物质生活条件的担忧和不确定性而拒绝生孩子。
人口外流则是更加重要的因素。国内经济环境不佳和就业市场竞争力不足，令许多保加利亚青年希望通过移民获取更好的生活和职业发展机会。自1990年以来，约250万保加利亚人迁居海外，其中大多数为20岁至40岁的青年群体。在过去的5年至10年中，保加利亚已经成为劳动力输出国，年轻人在国外生下孩子并在当地定居，这一倾向短期内仍将持续。根据社会学调查，目前在每个保加利亚家庭中，至少有一名成员正考虑在国内或国外移民。
人口流失造成了剧烈的经济和社会冲击，首当其冲的是劳动力市场。人力资源专家格奥尔基·帕尔瓦诺夫称，保加利亚正面临25万人至30万人的劳动力短缺。根据保加利亚工商会和Human Power BG咨询机构的数据，超过70%的雇主难以找到员工，这一困扰在交通运输、医疗保健和食品服务等11个行业尤为突出。此外，2024年初，保加利亚的工资增速已超过13%，生产效率却未同步提升，导致用人成本飙升。长期来看，这无疑将削弱保加利亚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中的竞争力。
伴随人口危机而来的，是逐年攀升的财政压力。随着工作人口减少，政府税收来源减少，而医疗、社保等支出却持续增加。研究显示，如果没有政策调整，老龄化和人口萎缩将严重拖累保加利亚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基础设施投资和社会福利体系面临资金短缺，进一步限制了国家的可持续发展。
经济增长前景也受到人口问题的拖累。伴随劳动力和消费群体减少，保加利亚的内需市场增长潜力受限。经济分析委员会的报告认为，正是由于人口下降，保加利亚经济增长受到了严重拖累。“如果我们没有失去这些人，按购买力标准计算，人均GDP将达到欧盟平均水平的74%，目前仅为64%。”经济分析委员会成员加内娃指出。
保加利亚政府已推出一系列支持政策，如提高最低工资和家庭福利以鼓励生育。鉴于本国劳动力不断减少，保加利亚正探索外来劳动力补充策略，以缓解人才短缺现状，尤其重点关注来自中亚和南亚的工人。
然而专家认为，这些政策还需更加精准，以更有效地支持年轻家庭并改善乡村地区的生活条件。针对农村人口流失问题，保加利亚需要一套长期措施来复兴地方经济和稳定人口规模。在引进移民的同时，保加利亚需制定完善的技能型移民政策，以确保移民人口能有效地融入本地经济体系并为长期经济增长作出贡献。医疗保障与养老金体系改革也应加快进度，因为更多的预防性医疗措施不仅能减少未来的健康支出，还能帮助老年人口延长健康寿命，完善医疗基础设施和优化退休年龄等政策，有助于缓解养老和医疗体系的负担。
不过，近年来持续动荡的国内政治局势，令人担忧政府无力出台系统性战略，化解人口危机这一根本性问题。过去3年里，保加利亚已举行7次议会选举，人口问题以及相应的社会政策并未成为各党派竞选议程上的优先议题。
索非亚居民格奥尔基耶夫认为，提供经济支持和改善公共服务有望提振年轻家庭的生育意愿。政府应致力于增加幼儿园和托儿所的供给，提供优惠贷款减轻多孩家庭的置业负担。此外，为老年人提供优质护理也至关重要，这能让更多年轻人腾出精力，也更有可能将育儿计划纳入规划。
吸引海外移民“回流”也成了近两年的新趋势。新冠疫情期间，约有60万海外保加利亚人回国，其中许多人创办了企业。另外，鉴于海外保加利亚侨民中有不少处于工作年龄且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当地一家非营利组织致力于与保加利亚海外专业人士建立联系，一方面引进他们的海外资源，另一方面也为他们提供回国创业发展的最新资讯。（经济日报驻索非亚记者 蔡 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