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
砍树的决定不知是谁做出的,也不知当时为啥要取了那簇老树的性命!询及年逾八旬的父亲,他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当年生产队用新法育秧,在田底下挖了洞,须日夜烧火加温。许是柴禾不够,才打上了老树的主意。
砍树那天,一村老少都齐围在林子周边,看老树上路。有个头小身子短的,站在圈外,像一群被无形的手提了脖子的鸭,拼命地向里张望。斧头是砍不断的,得用拉锯。执锯的是两个膀粗腰圆的汉子,各自拿了锯柄,弓下腰,向着老树拼命地来回拉。“咯哧咯哧”,锯齿出处,带出的木屑白中透红,像是老树殷殷的血!不知过了多久,大汉早已赤裸了上身,头顶热气腾腾,身上汗水涔涔。“倒了,倒了!”听得一声喊,看着的人猛地四散,那棵最大的老树竟轰然倒地,砸起尘土一片!树上密密匝匝的叶委顿一地,兀自不停颤动着身子,发出“咿咿哟哟”的响声。我想,那定是老树的痉挛和哀鸣吧,不知含了多深的悲和怨!
那老树林,就这样在儿时的生活里消失了!消失得无踪无影。但老树高大的身躯,树顶密密的冠盖,脚下盘错如虬龙的根,连同鸟儿欢快的啼叫,儿伴游戏的喧闹,和那纳凉时惬意的歌调,都深深刻在我心,60年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这些年也常回老家。四野的山是葱茏得多了,连路也没于无边的荆棘。可怎么也见不着儿时那样的老树了。偶有一株大点的树,近前观看,虽不足合抱,倒也挺拔,独秀于一片林中。那许是老树的孙子辈吧,要长成树爷爷的模样,还得多少年啊!何况,它只是孤孤的一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