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有片海
风雨散尽之后,阳光照例抵达她的应许之地。
在这个普通的上午,阳光是殷勤的信使,叩响山、海、天的门户,让大家在同一时刻醒了过来。海浪似乎还带着点“起床气”,泛白的浪花喊叫着跑到沙滩上,好像在床单上辗转反侧的男孩子。黑松林经过雨水的洗涤,翠意盎然,战天斗地的倨傲姿态反而减了几分。此时岚气氤氲,远处天海融在一处,讲着不为人知的喁喁耳语。其实,他们早已是心照不宣的邻居,在经年的岁月中共生相伴,形成了神秘的默契。
日照东岸,各种景致脱离了物性的参差,彼此之间浑然一体,是为“山海天”。
这里的金沙滩品质上乘,堪称整片亚欧大陆的宝贵细软。如果你赤足踏上去,脚可能会自己长出脑子,沉迷于这纯天然的温香软玉之中,不能自拔。海滩迤逦十里,若是体力充足,是可以好好徜徉一番的;要想走得快些,岸边的道路亦是骑行的佳处。行于天海间,如在图画中,逛上一逛拍几张照片,确实是一件愉悦身心的美差。
与一些特色分明的海滨城市不同,日照是一座对全年龄段游人都很友好的城市。这里能为孩子们印下串串脚丫,也能以落日余晖照拂老人的童颜鹤发。年轻人可以在此尽享海味,或是隐身于海岸边的书肆茶馆,寻找喧嚣生活中的片刻安宁。日照似乎充满了耐心,不疾不徐地归置好家什,给所有的到访者都留下舒适的空间。
宋年升/图
从城市地理的角度看,“山海天”共生相伴的架构,让日照的海景形成了鼎足其三、和光同尘的格调。这里的山不峭、海不狂、天不高,互相留着三分面子;又把最后一点颜色,留给了游人。所以日照的温和周到,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禀赋。
当然以“与生俱来”定义一座城市,大概属于一种缺少证据的主观臆测。但从人文风物着眼,日照这座城市在悠长历史的陶冶下,呈现了早慧、理性的特质。这是初光普照之地,诞生了充满原始美感的“旦”字。姜尚水边垂钓,安之若素;刘勰树下苦读,黄卷青灯。马放南山,人归山林,这里总有通达、圆融的智慧。就连“勿忘在莒”的故事,都洋溢着挚友之间的勉励和成全。虽然曾是莒国故都、海防重镇,但是在日照很难感受到哪怕一点点的拘束感或压迫感——这里似乎有意忽略曾经的霸业和雄心,让生活的本质,在茶香和潮声中安静地回归无风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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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岚山渔港向西走去,有一座独具风貌的“海上碑”。在波涛之中,数座巨石随着潮汐隐现,蔚为壮观。“星河影动”“撼雪喷云”“万斛明珠”“砥柱狂澜”几行大字,据说是出自苏京、王铎的手笔。两人生于鼎革之世,互相引为知己。在饱经沧桑离乱、身世浮沉中临海畅谈,或许是折服于天高海阔的风景魅力,兴之所起留下了这几行字迹。
但能够真正道出两人心境的,反而是“海上碑”最下方,后在此任守备的阎毓秀所补白的三个字“难为水”。
因为位置的关系,这几个字常常隐在水中。从字形风格上看,跟王铎这样的顶流书家也有差距,看上去负重而收敛,并不见得洒脱。但这样独特的风格,却仿佛刻进了每一位观者心上。“曾经沧海难为水”,茫茫尘世中,命运的扁舟会将我们载往何处?好在这一刻,你我曾共有这片大海,所以此时此地此人,都是无可磨灭的生命永恒。
换个角度看,“难为水”也展现了日照对海洋的尊重与爱。挑一个晴好天气,从岚山渔港乘船出发,海的纵深便一点点地舒展开来。阵列整齐的浮筒在碧波浩荡的水面上微微起伏,水面之下是另一个丰饶多彩的水产世界。据当地渔政工作人员介绍,日照一直在积极推进海洋牧场建设,创建了多个国家级和省级海洋牧场,发展生态健康养殖。日照的“海洋牧场”不仅规模庞大、技术也相当先进,成为海洋科技创新研发和成果转化的试验场。近年来,由“深蓝一号”深远海大型智能网箱养殖的三文鱼,早已经成了深受欢迎的海鲜佳品。
让大海成为“牧场”,能够给海洋休养生息的空间,不仅有利于海岸线的保护与生态修复,更能推动海洋多种产业的均衡发展,实现海洋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祖祖辈辈在海上吃饭的人们,也用自身的改变,迎来了海的新生。
在一座渔村,我们听到了古朴嘹亮的渔歌号子。没有伴奏,没有歌词,只有简单的曲调;但在清越有力的合唱中,充满着渔家汉子的雄壮之风。据领唱人介绍,日照的渔歌号子是在艰苦劳作中,为了统一大家的动作节奏、抵御海上生活的单调枯燥,逐渐在劳动中形成并流传的。在今天,机械化捕捞和“海洋牧场”取代了以往的生产方式,号子的实用价值已经不存在了,却作为一种民俗艺术流传下来,成为一门“非遗”文化。而他本人,经常应邀参加表演,不仅多了不少外快,更成了远近闻名的“号子王”。
从靠海吃海的“渔人”,到与海共生的“牧民”,再到向海欢唱的“歌者”。时间的推移,让人与海的关系也发生着微妙的嬗变。也许,我们与海始终有着竞合不断的关系,也有着相依相生的命运。一路行至今天,又用新的方式,开启了新的章节。
阳光之下有片海,始终向着阳光,涌动不息。
来源:大众日报
编辑:张珊
审校:许芮
值班主任:王宗敏